父亲出书与患自闭症儿子对话 城市中产其实不堪一击

2011年08月19日 15:26
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石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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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蔡春猪本是中产阶级，孩子喜禾查出患有自闭症后，他才意识到，所谓“城市中产”的生活其实不堪一击，社会新闻里任何一条掉在头上，就会让人跌入谷底。蔡春猪把自己看到的喜禾，和对喜禾的揣测写成了“笑泪录”：《爸爸爱喜禾》。

拜患自闭症的儿子所赐，这个夏天，曾经的文学少年、文学青年蔡春猪出了人生第一本书《爸爸爱喜禾》。

书分上下两篇，上篇“爸爸篇”，下篇“喜禾篇”。“爸爸篇”的每一段都以“@爸爸爱喜禾”开头，那是蔡春猪在新浪微博的用户名，他把自己在不同时间、不同心境下，以得自闭症的儿子喜禾为话题写的微博连缀在一起，俨然一部老爹“笑泪录”。“喜禾篇”以喜禾视角，打量周遭世界。那是父亲对儿子的揣测，也是一个星球对另一个星球的揣测。

父亲把残酷 / 柔软、悲伤/ 幽默、小奸小滑/大智大勇勾兑在短短140字内。与父亲的饶舌相比，“喜禾篇”里的喜禾更像一个我行我素的沉默智者。

几位以幽默见长的名人，崔永元、蔡明、刘仪伟高调为蔡春猪薄薄的小书作序。崔永元以一个“抑郁症叔叔”的身份跟他“交的惟一一位得自闭症的朋友”喜禾惺惺相惜。蔡明则赞美蔡春猪：“命运露出獠牙，小蔡却把它当作一个微笑。”

所谓城市中产其实不堪一击

命运是春天即将到来的时候露出獠牙的。2011年2月2日，穿着量身羽绒服，从凌晨两点开始在北大留园挂号排队，蔡春猪和妻子等来的是一纸“判决书”：2岁的喜禾患有自闭症，病因不详，医治无方。

回家路上，70后蔡春猪从80后郭敬明的文字里找到最大共鸣：悲伤逆流成河。车厢太小，他哭的时候，妻子不哭，他的哭声一停，妻子的哭声立刻续上。岳母的怀里紧紧抱着喜禾，除了一句“给政府添麻烦了”，这位三八红旗手、优秀共产党员出身的老人便一言不发。老人这么淡定，可能因为她对病痛早就习以为常。喜禾的太姥姥是躺在床上六七年的植物人，因为医疗关系在东北老家，在北京照顾外孙的喜禾姥姥经常要像扛着植物一样扛着老娘在东北和北京之间往返。

“我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这么对我”之类的天问，把蔡春猪折磨了两天一宿。在此之前，蔡春猪一直觉得老天对他不薄：职高没毕业的他一样可以在文化行业找到工作，杂志社编辑、电视台撰稿人、影视剧编剧都干过，在北京买了房买了车。老天爷突然翻脸，发懵之余，蔡春猪在一团漆黑中看出一个道理：所谓“城市中产”的生活其实不堪一击，社会新闻里任何一条掉在头上，就会让人死死跌入谷底。

无力、恐惧、愤怒，一个一个找上门来。医院变成了人民法院，只有诊断，没有病因，没有治疗方案；专家变成了指路神仙，什么药方也开不出，只能罗列几家康复机构。公开渠道能够检索到的自闭症信息那么少，几家有名的康复机构大多由自闭症患儿家长自己开办。

在一团漆黑中憋了两天，蔡春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半夜，他爬上微博，把自己之前所写的一条条删光，把用户名从“中戏女生有毒”改成“爸爸爱喜禾”。对蔡春猪来说，改名和删帖无异于“剃发明志”：生活就此断裂，自己的命运从此跟儿子紧紧绑缚在一起。

儿子患上自闭症的微博陆续发出来。粉丝里的熟人不敢相信；粉丝里的陌生人纷纷抗议：我们又没关注这个自闭症爸爸，怎么老让我们看他的微博？愤怒的粉丝不知道，这个面带苦相的“自闭症爸爸”就是原来爱发荤段子，爱抖麻辣包袱，爱嘲笑别人生活的“中戏女生有毒”。

第一条微博忧伤；第二条微博叫屈；第三条微博，蔡春猪已经站稳脚跟，开始绝地反击：

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我一直在问，不停地问。没谁肯放慢脚步跟我说句话。一个抱小孩的妇女看到我痛苦如此，走到了我身边，轻轻地问了句：“先生，要发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