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您发现没有,这其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这些妖魔鬼怪,往往都是“有根儿”的,与神佛菩萨有着种种的关系。平顶山的金角、银角大王,是太上老君看金炉银炉的童子;小雷音寺的黄眉大王,是弥勒佛司磬的黄眉童子;比丘国的国丈,是南极寿星所骑的白鹿;狮陀山的三怪,老怪和二怪是文殊、普贤骑的青狮和白象,三怪大鹏金翅雕是如来佛的亲戚;麒麟山的赛太岁是观音的坐骑金毛吼;陷空山无底洞的老鼠精,是托塔李天王的干女儿。每当妖魔精怪被孙悟空打败或即将毙命于金箍棒下时,他们的主子通常就会及时赶到,本一己私利,以“百灵下凡,步步生难”为借口,打起保护伞,把他们“收服”走了。《西游记》是一部神魔小说,尽管光怪陆离,却基本上都是以社会生活为依据而进行艺术构思的。著名古籍评注家何满子说:“人不能,任何艺术家也不能凭空虚构出一个世界,必须以人间现象,以现实,包括历史生活的经验和知识为基础。”应该说,吴承恩对当时明代社会的黑暗腐败,世风的卑劣污浊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指出现实是“奸诈之风日竞”、“笑语相媚,妒异党同”、“近世之风,余不忍详言之也”,他希望施王道,行德政,振儒风。吴承恩也正是借如来之口对“东土”(明王朝)的腐败现象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如来说:“你那东土乃南瞻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讹,多欺多诈……不忠不孝,不义不仁,害命杀生,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他在书中将批判的锋芒直指皇帝的昏庸(愚昧不明)和官僚阶层的腐败(放纵无忌)。我们看看当时的朝廷荒唐腐败至极:修前门楼子,底下花了3000两白银,报上去一下子变成了13万两。
吴承恩,自号淮海浪士,淮安人。其父吴锐,祖父吴贞,曾祖父吴铭,曾经做过的都只是负责教化和训诲童生秀才的小学官,是为人所不愿做的两袖清风的冷官,是九品之外未入流的官,正相当于孙悟空那“弼马温”一样的卑微。吴锐少年时代就入赘于开绒线铺的徐老板家,做了一个倒插门的女婿。但他“自《六经》百家,莫不浏览”,“与人谈说史传,上下数千载,能竟日不休”。这样一个虽系没落,但却有着相当文化、教育修养的家庭,使吴承恩从小就受到较好的文化熏陶。“承恩”这个名字就是吴锐起的,是希望他上承皇恩,下泽黎民。吴承恩“性敏多慧,博极群书”,所以一入学就出人头地,可谓少年得志。早在六岁的时候,就对唐代诗人骆宾王的“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的千古名句大不以为然,乡邻的长者让他就一首儿歌画一只鹅,而他拒绝画笨拙的家鹅,却画了一只仰首的天鹅,以显示他凌云的鸿鹄壮志,一时间淮安城传为美谈,许多知名人士也对他刮目相看。尽管如此,在那“不愿文章高天下,只愿文章中试官”的时代,吴承恩终究是一位无辜的科场失意者。每次都是祈求满怀地去京,沮丧一身的返淮,大约在四十七岁的时候,他还是一名“蓝衫已破”的老秀才。最后按照明代科举的常例,老秀才凡屡试不中举人的,依次排队等候选送,于是吴承恩便成了一名岁贡生。但朝廷没有让他做官,而是让他去南京国子监继续读书。直到六十七岁时,吴承恩在北京又候选了几年,才得到一个浙江长兴副县丞的八品小官,这和孙大圣被骗上天庭做“弼马温”没有两样。于是他在《西游记》里借孙悟空的口说:“活活的羞杀人!那玉帝不会用人,他见老孙这般模样,封我做个什么'弼马温',原来是与他养马,未入流品之类。我初到任时不知,只在御马监中玩耍。及今日问我同寮,始知是这等卑贱。老孙心中大恼,推倒席面,不受官衔,因此走下来了。”吴承恩的副县丞做得很不顺心,他厌恶官场的污浊,不会攀缘附丽,“一意独行”,又完不成上司规定的征赋指标,最后被拘捕锒铛入狱。后来虽然又以“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将他释放,并依八品职衔补给他一个类似给皇亲大户做家庭教师的官职,但他已看透了官场的险恶,于是拂袖弃官而归,“平生不肯受人怜,喜笑悲歌气傲然”。怀才不遇,宦途艰险,戴过赃官的帽子,坐过监禁的班房,使吴承恩对现实世界心灰意冷,只有“店里提壶陌上眠”地去“放浪诗酒”才是安慰。但是吴承恩的禀性素质,最终还是唤起了他对世态炎凉的清醒认识,对封建腐败的愤懑揭露。吴承恩到老仍壮心不已,他在《送我入门来》一词中写道:“吟啸海风,未许壮心灰”,“狗有三分糠分,马有三分龙性,况丈夫哉。富贵无心,只恐转相催。虽贫杜甫还诗伯,纵老廉颇是将才”。他高举批判的大旗,开始创作《西游记》,毫锋所向,径指封建王朝摧折民意的苛政。通过孙悟空这位勇于反抗天庭的英雄形象,表达出人民蔑视封建传统,敢于抗争邪恶的决心与勇气,呼喊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若还不让,定要搅攘,永不清平”的彻底斗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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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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