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宗师许麟庐迟暮之年追忆恩师齐白石
许麟庐开办“和平画店”成南北名家聚点
记者:您的出身啊好像和画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家里头的环境和画没有多大关系是吧您小时候?
许麟庐:我小时候,我的祖父是打鱼的。
记者:就在山东?
许麟庐:我的父亲是铁匠,我父亲后来这是由家里头奔了大沽口了,大沽口一个造船厂,我父亲在那当铁匠,后来我父亲就在这个铁工厂里面当了头目人了,头目人慢慢地就发迹了。
解说:在父亲许树亭为儿子规划的蓝图中,他将成为一个天天坐着包车的洋行经理,为此,他把儿子送进天津一家商业学校,毕业后又推荐到一家德国公司去学做生意,然而年轻的许德麟似乎怎么也念不好这本生意经,尤其是到北京拜师学画之后。
许麟庐:1952年,我的父亲就创办了一个大华面粉厂。
记者:面粉厂?
许麟庐:做面粉,我的父亲呢叫我当经理。
记者:让你当这面粉厂的经理?
许麟庐:经理,我哪会当经理。
记者:您学过商学,商业学校啊。
许麟庐:商业学校,我什么也不懂啊。
记者:您对从商一点兴趣都没有?
许麟庐:我就楼上楼下,楼下是机器,楼上有房子,我就约苦禅在楼上画画。
记者:您就把面粉厂就变成了现在的您的一个唱戏的地方和画画的地方?
许麟庐:画画了,就是底下是面粉厂,上面是画画的。
记者:您这个是最早的798呀?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在工厂里头作画室。
许麟庐:就成了画室了。
解说:就这样,面粉厂经理许麟庐每日都在楼上与李苦禅饮酒纵歌,通宵作画,一日暴雨来袭,泡了晾晒的麦子,两人竟全然不知,如此不多时日,厂子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停了产。
许麟庐:干了一年就关了门了,机器那都卖掉了,卖了以后呢,就是这跟苦禅说干什么呢。
记者:卖了点钱不知道干什么?
许麟庐:干什么呢。后来苦禅说弄个画店吧,后来我跟着齐老师商量,齐老师商量,我们打算干个画店,那齐老师说那还不错啊。
记者:他支持您?
许麟庐:支持,后来我们就干了一个“和平画店”。
主持人:说许麟庐完全没有生意头脑,其实也不尽然,和平画店的想法就颇有创意,它由画家自办,一来自画自卖可以维持生活,二来结实南北画派,广交天下朋友,三来又有齐白石这样一位国画界的泰斗坐镇,画店的生意不火也难。当时,不到40平米的画店里,赫然挂起了三块“和平画店”的牌匾,分别出自齐白石、徐悲鸿和陈半丁这三位大师之手。
许麟庐:开了和平画店以后,那屋里的画都是齐白石的。
记者:里头挂的全是齐白石的?
许麟庐:都是齐白石的。
记者:当时门脸有多大。
许麟庐:就一间门脸。
记者:那里面很小很小?
许麟庐:挂的都是白石老人的画,后来有洪深,你知道吗?
记者:洪深我知道,戏曲家。
许麟庐:到我那去了,一看全是齐白石的画,都买了,他包圆了,他包圆了以后,我看都卖光了怎么办呢,就到天津,到天津去收去,有人送来的,有收来的,又布置好了,布置好了,第二次他又来给包圆。
记者:洪深又过来又包圆?
许麟庐:他又包圆,洪深。
记者:那个时候大概是个,齐白石的画是个什么价钱呢?
许麟庐:那时候都便宜。
记者:很便宜,是论张卖还是论尺呢?
许麟庐:论张,没有现在论尺,一尺多少多少没有,论张。
记者:您大概还记得比如说一张齐白石的虾大概多少钱?
许麟庐:那时候都不贵。
记者:几块钱?
许麟庐:几块钱不行,也得十几块钱。
记者:十几块钱。
解说:经过洪深这两次包圆,和平画店很快声名远播,许麟庐也由此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坐标,他的小小画店逐渐成为了南北名家荟萃的据点,当时的文化名人郭沫若、田汉、老舍、梅兰芳、吴祖光新凤霞夫妇,还有喜爱书画的傅钟、傅作义和陈毅等领导人都是画店的常客。
许麟庐:有一次有个首长上我那去看了,看了看,这说,真不错啊,我负责给你到上海开个画店吧,我说我不去,你怎么不去呢?我说我不去,后来他走了以后有人说,这是陈毅,哎哟,我说这么大官啊。
记者:您不知道?
许麟庐:约我到上海,我不认识他,他上画店去了,和平画店。
记者:他也买一点齐白石的画?
许麟庐:没有。
记者:他光看?
许麟庐:去看。
解说:当年许麟庐的和平画店除了齐白石以外的另外一块金字招牌就是店主的那股子侠气,那时许多画家的生活还不宽裕,许麟庐深知他们的艰辛,所以常常是高价收进他们的作品,又低价卖给那些囊中羞涩的爱好者们,什么市场价值供求关系,他全然不顾,整天在乎的只是和这些书画家们一起泼墨挥毫,谈笑风生,俨然一个旧时江湖中的侠客,为此,有人送了他一个雅号“柴大官人”。
王令文:我们家晚上十点钟还有人来呢,十点钟来啊,拿画册。
记者:拿画册。
王令文:拿一本画册里头有李苦禅的,只要有李苦禅的他就画。
记者:他后面就接着画?
王令文:来钓鱼来了,来来回回,李苦禅呢就把许麟庐给钓上来了,有时候还有蒙的,说给某某首长画,净是要首长的,他要完了他不给首长,结果那首长还说他(许麟庐)不好,说他架子大不给画画,结果他们给藏起来了,什么事都有。
记者:当时那些画家老上您家里头,喝酒、吃饭,包括把许老先生拉出去成天不着家呀,把一堆孩子交给您,您也挺烦的吧当时候?
王令文:我倒不烦,我因为我孩子多啊,吃饭都是一大锅啊,我做西红柿鸡蛋烂七八糟的一大锅红烩呀,一人一碗吃去吧,有时候来了客人也在这吃,这都快吃完了,又进来俩,添俩筷子又吃了,吃完又走了,问那人是谁,他都不知,他不知道是谁。
记者:上家里头来然后住了吃了,走人了,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王令文:他遇见是谁不知道。
记者:哦。
王令文:他这人就是糊里糊涂的,胆子还特别小。
解说:画家黄永玉曾经这样描写当年的许家,这个家一直到今天,到我见识和情感的极限处,我没见过第二个这么温暖甜蜜的家庭,当年的那个家像座善心的寺庙,时常有些飘零落魄的和尚来挂单,避个风雨求点慰藉。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前脚刚走转身又回来的照样殷勤欢迎,在许大官人的众多门客中,师兄李苦禅是出现最为频繁的一个。
王令文:李苦禅天天在这来,我们管他叫二哥。
记者:叫李苦禅叫“二哥”。
王令文:他每天抽烟卷,一天一根火柴,一根火柴抽一天烟卷。
记者:这烟就没有离过?
王令文:啊,对了。
记者:一根接一根,一根接一根就没离过嘴?
王令文:一根没了再接一根,接了一天,抽的都是次烟。
记者:对身体不好那是。
王令文:那时候美术学院也不注意他吧,所以他一天天长在这儿,有时候那和平画店他给看门了,这个出去买画去了,出去干吗去了,他就在这待着。
记者:那个时候好像李苦禅先生都不让他上课,让他看门房,看守传达室?
王令文:叫他排队买电影票去。
记者:让他排队去买电影票。
王令文:电影票卖不出去了,还叫他退电影票去。
记者:就完全变成一个勤杂工了,就是。
王令文:是啊,他拉着我的手他跟我说,弟妹弟妹我教你画画吧,我说你还混不上饭吃。
记者:那个时候李苦禅够郁闷的。
王令文:郁闷,一天总喝酒,他说(着)说(着)话,这屋里头就那和平画店找不着他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到那小酒铺来二两。
记者:喝二两。
王令文:不就菜,回来了,喝完了,一会儿又去了。
记者:又去了,那就心情太郁闷了嘛就是。
王令文:那跟我们,跟他,等他死的时候,他(许麟庐)在烟台了,我打电话把他叫来,他就跟死了他亲哥哥的像,哭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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