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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艺术个性

2011年03月16日 18:41
来源:央视网 作者:周汝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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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章法,我说管它叫做大对称,而且它是要取得平衡,洋文叫blance,对称是symmetry,但是不是为了一个简单的平衡,是为了一个一反一正,整个一个大合。这个就是contrast对着,不是一个简单的,这一半那一半,谁也不管谁,不是。那个密切地结合,这个结合由哪儿来?起了这么巨大的作用、微妙的作用呢。伏线,咱们从伏线开头说到这儿,说伏线是为什么呀?就是为了我这个独特的手法,我要运用它,运用得与众不同,这就是你的伟大,那个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就多多地运用伏线好了。所以我们理解高深伟大的艺术,要一层一层的探讨,思索感悟,陷入进去。

你仅仅到了门口看看,浅尝辄止。我懂了《红楼梦》,《红楼梦》就是这个,一男多女,争风吃醋,唉,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呢,

懂了这个大布局以后,然后我们再来看看个性,个性就会包含着创新,曹雪芹在开卷就说,以往的那些小说,千人一面,他很不以为然。所以说我的书与那个不同,用今天的话来说,不就是创新吗?曹雪芹如何写人、写物、写事、写境四大方面,可说的就太丰富了。我试着在咱们这点时间里边看看能讲哪一两个方面。写人呢,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知道这个人相貌衣服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个人活在我们面前,这个就说了这么几句话。

说写境,写荣国府,贾府怎么落笔?好几个层次,先介绍贾宝玉,真正的惟一的大主角怎么写?都是全书的要害,也就是最吃功夫,也是曹雪芹最大的本领。你看看他这个个性是怎么样,荣国府这么巨大,人这么多,怎么介绍?实在不好办,我每一次讲都想起,我们好多大学者举例子,中外的伟大的文学家已经成了常识。都是把英国的莎士比亚和我们中国的曹雪芹相提并论,这个使我们感到很鼓舞,很光荣。因为你要知道莎士比亚在欧美那个文化当中那个地位,那真是了不起,无与伦比。而我们中国居然出了一个曹雪芹,能够和他并肩抗敌,这个确实是了不起的。但我常说,我们比这两个巨人不能够做死板地比,因为一个是戏剧家,一个是小说家。莎士比亚写了36个剧本,前些年据说又发现了一个,应该是莎士比亚写的。搁在一起是37个,37个剧本,假设重要的角色,每一个我们分配给他做十个人来计算,37个剧本乘10个人,那就是370个角色,也不少了。他写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个性,他最大的成功,受称赞,被评价为伟大,就在于此。可是想一想我们的曹雪芹如何,统计者,统计《红楼梦》里边的人数有高有低。低者说是有三四百人,高者说五六百人。还有高的,我见过用电脑统计,七八百人,这个呢,可能包括了说只见了一个名字,并没有他真正的事情、情节。这个算不算人物,当然大家看法有出入。如果不算呢,可能统计就少了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它不会低于五六百人。男女老幼,府内府外,社会各界,各色人等。但莎士比亚也不过写370人,分散的。咱们说句大话,说把十个角色写在一个剧本里,不管怎么难,还是有点办法。你要让咱们写一部大书,这五百人,你来回试试。就五百人,不是谁也不挨谁,千头万绪,彼此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说的贾芸,说的刘姥姥。你只看贾芸,贾芸不就送了一盆海棠吗,引起了海棠诗社。哪还有什么呀?跟小红丢了个手绢,刘姥姥又来了,吃一顿饭,闹了些笑话。那两个重大人物是全部书的收场人物,所以才是有那样的伏笔。后来凤姐、宝玉遭了难,他们荣国府背罪,都由于真正是政治斗争,当时清代的时代背景,这个不是假的。他败落了以后,“家亡人散”,这四个大字,这不是我造的,是太虚幻境听《红楼梦》曲子,王熙凤那个曲子里的四个字,“家亡人散各奔腾”。秦可卿托梦那两句,你们听听那个悲调,“三春去后诸芳尽”,诸芳就是这些女儿,都凋零了,“各自须寻各自门”,每个人去找自己的门路,去投入自己的归宿,结局都惨得很。而这两个人物,小人物,被人看不起的。一个贾芸算个什么,贾芸和小红后来去救济宝玉和王熙凤。在难中,刘姥姥不忘当年贾府的恩情,你看看那个平儿临打发刘姥姥回去的时候,给了她多少东西。每一个人都有赠礼,白银二百两,二百两回了家可以成为一个小康之家。刘姥姥不忘这样的一个仁慈待人的家庭,后来重新到了荣国府。她有什么办法救济,但是仅仅看到一个巧姐可怜,把她领走,两个大结局人物,这是小事吗?这是艺术上的小节吗?不能说,不能那样看,好,这都是写人的。

刘姥姥到底什么打扮?照样是不知道,刘姥姥和贾母,如此两个老太太,身份是天地悬殊,见了面怎么交谈,这一场对话,洋文叫conversion,她说什么呀?你派给我们这个题目,假如说我们考试语文,我们怎么写,你看看那几句话。每个人的身份,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心里感应,那个得体,那个简要,没有一个字废话,那真像就是她们。然后他说荣国府,这个怎么办?好,先从扬州说起,十万八千里,冷子兴跟贾雨村在酒桌上的对话,这里头就出现了远远的荣国府的影子。然后这才黛玉入府,黛玉下了船,看见三等仆妇什么样的衣服。他不能是全面的系统的写,那就不叫艺术,那叫看照片。他几笔点出来,三等仆妇是这样打扮,这言谈礼貌。你可知府里边那个排场规矩,那个高层文化教养。进了府她也不细看,她先见的老太太,两人一场悲痛。后来出王熙凤,出三姊妹,然后看舅舅舅妈,然后才到正院正房,抬头一看荣禧堂大殿,先皇御笔赐荣国公。什么摆设,什么对联,然后到东大院去看贾赦大舅舅,不见,见了面也伤心,改日再会。又一种比喻,说那边的建筑小巧玲珑,不像这面轩昂壮丽,完全是大笔,给你展开一个气象,这叫传神。绝不限于低级的庸俗的刻画描写,这个描写,大家都拿它当宝贝,洋文叫depiction,说文学作品你不会描写,怎么吸引人呢?错了,描写有描写的办法,你越是弄那些细节,越没意思,因为那个人是死的,他不活。你写他的衣服、头发、项链,没用。我们永远想的是哪个贵妇的项链,这是不可能的事,那是笑话,这个大传统,这个个性,这是曹雪芹的创新吗?那不脱离了咱们中华文化传统吗?完全不是,他继承的是近代大画家、大艺术家顾恺之,小名叫顾虎头。《红楼梦》一开始也提到这个大艺术家,曹雪芹大概最佩服他,这个大画家,古代的大画家名字都不清楚,顾恺之是第一位。顾恺之画过百米图,大概这个对曹雪芹写108个女儿都有很密切的关系,暗中的关系,不是摆在表面的关系。顾恺之的艺术理论四个字,不像今天一篇大文章几万字,穿靴戴帽分几截,看完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四个字传神、写照,传的是那个神,他画人像,写照,当然也没有离开你这外形。但是,神是在形的上面,写形是为了传那个人的神。好了,我们如果懂了这一个伟大的艺术理论原则,也就明白了曹雪芹这个人他写人物,我们刚刚说的那些特色,个性,为什么是那样的,就明白了。

荣国府,我刚说扬州一番议论,黛玉一番进去,第一次草草看里面,林黛玉在荣国府大门前也只看了一眼,一个大匾,大狮子,旁边有大凳子,上面坐着几个挺胸撅肚的仆人。林黛玉从此再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荣国府的大门外,去看看大门,不允许,没机会。深闺女儿,二门都不能出。今天的人怎么来体会这些。出了荣国府,到宁国府,王熙凤得上车下车,不能够走路。写建园,这个园子里,整个费的笔墨。建了园子以后,还得提匾名。这个时候把贾宝玉这个孩子,13岁的孩子的文才整个烘托出来。每一句有一个中国古代文化文学艺术上的典故。你不懂这个,读那个一点意思都没有。懂了以后,你觉得那里边的深厚的意味,真是让人说不出的一种文化的享受,艺术的享受,那个审美我们中国人的审美都集中在这里面。

[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红楼梦 周汝昌 人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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