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守夜人——南鸥诗歌漫谈
二、生命意识的主体性释放
展示生命意识,对生命的本质进行当代性的反复追问应当是南鸥诗歌的核心内容之一,在这个向度间,南鸥可谓大显身手。
我捧着大把的雪放在胸口
在时间中砍断时间,在生命中停止生命
我把身体倒立,用头行走
日月,在一朵雪花上凋落
我用钢刀充饥我用铁水洗手
太阳照耀白骨,谁能否认不是一种壮丽
——《我被举到比太阳更高的地方》(1990年4月)
一条河流,在我的血管中蜿蜒
千年的出口在一个夜晚突然下落不明
一夜的大水卷走了我的土地
一夜的眼泪滴落了我的村庄
——《一条河流在血管中蜿蜒》(1989年11月)
“我用钢刀充饥我用铁水洗手/太阳照耀白骨,谁能否认不是一种壮丽”。读这样的诗句不仅仅只是让我们的心缩紧、疼痛与惊悸,而其中的壮怀激烈,仿佛让我们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看着“一条河流,在我的血管中蜿蜒”这样的诗句,我们不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流,但我能领悟这条河流在南鸥诗歌中的象征意义,它也或许是民族之河也或许是历史之河,承载着悠远和苍茫,彰显的是诗人一种植入骨髓的与生俱来的爱。 而当看到“千年的出口在一个夜晚突然下落不明/一夜的大水卷走了我的土地/一夜的眼泪滴落了我的村庄”这样的诗句时,我仿佛看到了南鸥那盛满忧患意识和深刻反思而却千疮百孔的永远的诗心。
南鸥是一位有着自己鲜明诗学主张的诗人,揭示,是他所倡导的诗歌精神的一个重要向度。他的血刃不仅扎向自己的心灵炼狱,也刺向荒谬、卑劣、无耻的现实。他对当下深切关注的情怀以及现实经验都被吸附到语言饱满的枝叶中而内化为丰盈的灵魂的血花,借助于语言的猝然爆发,升腾为一种富有冲击力的语感或语势。这在他的《河滩上躺着一艘空船》尤为突出。
“一位天使,手捧鲜花被打入地狱/一位魔鬼,手持利剑被抬进天堂”。这是南鸥最早的写于1984年的诗句,从外在上看他揭示的是真善美的模糊,其实深层的是揭示价值的倒塌、万物的错位。读之感到有激烈和悲怆的力量迎面扑来。这些诗句让我们领略到南鸥极度灵敏的深入事物内部的感知力、深刻的洞察力和概括力,而这样的思维活力就使得他的诗歌具有厚重的质感,拥有一种非凡的向内凝聚和向外透射的力量。同时他的每一个字或词,都似乎灌注了一些能够辩识的气息或密码,让语言的维度在诗行内部构建了立体的空间,使得文本的意象系统变得强大而独立。如他的诗《殉葬》。
只有居住在深渊,我们才能仰望
除了去死,谁能把道路修到天堂
——《殉葬》——献给我的祖国(1992年6月于浙江嵊州)
看着这样的诗句,我在想,是什么力量让南鸥早在1992年就写出饱含自绝、勇于担当而又闪耀理想禀赋的诗句?或许只有经历了苦难、痛楚、挣扎、吞噬、绝望甚至是死亡才能写出如此震撼的诗句吧。痛逝的,是永生的自己,无力承担却要死命撑住,个体生命的悲剧被推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短短的两句,就让我们真正认知到诗歌的力量——裂变的精神在现实的境遇中轰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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