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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一个新的诗歌记忆

2011年06月24日 11:00
来源:www.chinawriter.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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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是一个诗人辈出的省份,即使放到全国,也没有哪一个省份能够像四川一样,几乎在每一种诗歌记忆里都可以列举一串四川诗人的名字。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一个四川诗人企图在诗歌上“出人头地”都是艰难的,前面不知有多少险阻。我以为,这需要诗人自身的文化储备以及诗人非凡的品质和勇气,需要对诗人的诗性、智性、选择力、判断力以及耐力进行近乎残酷的考验和见证。龚学敏以他这本新诗集《紫禁城》彰显了与众不同的品质,让我们见证了一种写作的优雅与高贵,为我们已经过多复制的中国诗坛注入一脉新鲜,一个全新的文本样式。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谈到过龚学敏是“一个被遮蔽的诗人”。所谓遮蔽,一是诗人卧薪尝胆,静如止水,数十年坚持自己的美学主张,不急功近利,不刻意追求在报刊上“出头露面”。另一方面,报刊杂志似乎也忽略了像龚学敏这样写作的“边缘”,或者现实的浮躁让我们很难静下心来欣赏这样的优雅与高贵。一个优秀的诗人就这样被遮蔽了多年。而在充满自信、甚至暗藏“野心”的龚学敏这里,“一声咳嗽,被硕大的衣袖,城门一样漫长的洞/放大成一些雨,一些露,一些抹不去的雷霆”(《午门:颂朔》)。他只管写,只管一直这样写,他相信他的诗可以在以后的某一天成为“抹不去的雷霆”。于是,三番五次悄然独往,一个人游逛、蹲守过紫禁城的龚学敏,在紫禁城里不停地转换自己的角色,以自己奇特的诗意想象,重新组合、拼接了兴衰清王朝里的那些人、那些事,“把名字和所有的天气,以及空中的鹤留下了/把泛着一丝丝白的水,以及在水丰腴的脂中游曳的姿势留下了/把明天的清晨和鸟前年的鸣,以及她们孵出的谣留下了/然后,随他们的心,以及所有想要制作的欲”(《武英殿:一册叫做殿本的书》)。

就这样,龚学敏里里外外把紫禁城写了个遍。几乎就在这一年多时间里,这些书写方式带着明显诡异的诗,在《星星》《诗刊》《诗选刊》《汉诗》《上海文学》等诸多重要刊物上成组成组像集束手榴弹一样扔进中国诗坛。及至这本《紫禁城》的出版,我相信会有比较强烈的震感,这个震感会慢慢延伸,绵长,持久,成为一个新的诗歌记忆。

《紫禁城》的题材决定了诗人的艺术冒险。这是很多诗人都碰过的题材,这也是很多诗人只能浅尝辄止的题材,它没有故事,不像宫廷电视剧那样,以噱头或者戏说来取宠。它是诗,它需要从诗意里进入深宫,进入那个已经久远的大清王朝,那个王朝以外的诸多世相与情景。难能可贵的是,它的笔墨没有被囚禁在紫禁城里,而是潇洒泼向紫禁城以外,那些滋养紫禁城的林林总总。随便翻检一首,诗人是这样写的:“是谁在春天鹅黄的门帘内独眠。惟一的楠木已经开出了金子的花朵/雪的余生,坐在苍凉而平坦的地上,看着闪烁在身上的阳光/一步步地溶入,楠天生的孤寂,和那束角落里的阳光,一动不动的/流苏/所有被列入椅科动物的画像中,龙需要终日涂抹/需要终日捡拾那些零碎的阳光和回忆在传说中已经残破的前世/需要在黑夜看穿那些入睡的葵花/可以听见左边的只有鬃毛的马车,在边疆用蹄在草上擦出的火花/只有这种声音,血染之后,可以盛进锦匣/然后,抵达和京城有着不同发音的河边,熄灭的那火/可以看见右边舞蹈着的庄稼,一路而来的米,在江南咳嗽,生病/说一句空着的话,依然是锦绣的匣子/依然出现在和京城招摇过的屋檐,恰如郎中/手心的一帖妙药,稻的病就好了。再招手一摇/稻就硕大,并且双穗了。”(《太和殿·龙椅》)

我们从这里看到的是诗人辽阔、浩荡思维里那些难以企及的敏感的触须,这种辽阔和浩荡、这样触须般的敏感,我们也很难在当代诗歌中找到相同、哪怕相近的痕迹。这里的紫禁城很小,小得就是一张楠木龙椅、一束角落里孤寂的阳光。紫禁城又很大,大得一门可以关进那边疆的战火和江南的农事,战火中马蹄擦出的火花与农事里咳嗽的庄稼,都仅仅是受用于那一只锦绣的匣子。读到这里,只要细细揣摩,你就会有一种刺骨的酸和铭心的痛,为已经逝去的那个时代,为那个时代至今留给我们的思考。掩卷《紫禁城》,你会感受到作为诗人的龚学敏,从题材切入、语境把握、意象捕捉、精神构建上已经给我们留下了诸多话题,这远不是我一篇小文可以厘清的,只能点到为止。

龚学敏的诗歌已经具备了自己的特质,他充沛、肆意的想象,使得他的写作足以随心所欲,尤其是他的长句式诗歌所铺排的密集的意象,可以信手拈来,成为区别于其他诗人的一个重要标志。由于工作和生活关系,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我读了他写的几乎每一首诗歌,这本新鲜出炉如此厚重的《紫禁城》也读过两遍,我特别欣赏诗人不可阻挡的才情倾泻。在这里,需要提醒诗人的是,在自己尤其熟悉、尤其得心应手的“行云流水”中,不妨在自己最顺手的时候,刻意给自己的诗歌制造一些“离间”和“陌生”,我想那样或许会出现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当然,《紫禁城》无论从艺术价值和文本意义,还是作为诗人不懈追求的方向认同,都将是诗坛不可多得、不可忽略、不能忽略的。我们拭目以待。(梁平)

[责任编辑:陈书娣] 标签:紫禁城 诗人 美学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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