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梁文道：打开需要一颗对等心

2011年09月19日 17:38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曾宪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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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能设计的东西，你希望它如何被做得好，就是之前可设计的部分。挑人选的时候会有一些组合，像你提到马世芳，大家可能会觉得很意外，因为大家知道他是做音乐评论的，那他干嘛也来谈民国呢？比如说张鸣谈民国很合理，他是历史学家；杨奎松谈民国，他是权威，很合理。你说陈丹青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但如果是马世芳讲一个家世的故事，就突然间印证了其他人说的话。因为他的家族史就是一个从民国时期走过来的故事。

其实大陆也一样有很多，像陈丹青讲的，我觉得马世芳的故事是我们每一人的故事，我们的祖辈有哪一个不是民国人？只不过我们在大陆这边，所有的民国人祖辈的身份记忆，被抹除掉了或者被淡忘掉而已，而台湾和香港的记忆被保存下来。这些记忆只是唤醒了一些东西，而不是说，真的好像你听一个跟自己无关的陌生故事。因此我觉得我们很多听众在听的时候，会觉得出现了某种熟悉感，这奇异的熟悉感就来自于这里。

凤凰网文化：亲切感。

梁文道：你听他的故事会觉得很奇异，但是同时你也想想看，那其实也可能是我们家的故事，也许只是他们家比较显赫而已。我在想这些人聚在一起，他们能够互相谈话，互相交流，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随着过去几面，几个地方的华人文化界交流越来越密切，而不再是以前那种很单次性的，比如一次性的作家访问。

这几年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香港、台湾人一年来好几次大陆，甚至住上一段时间，大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台湾，我们的交流越来越紧密。我常常觉得这并不是因为一个论坛做得好，我们才能谈成这样，而是背后的整个背景已经全部都在了，条件都在了，因缘具足了。

“平等是做沙龙的关键”

凤凰网文化：我昨天和您一起去MAD的论坛，让我很深的感受到，在香港做这种沙龙特别的少。突然想到这种交流还是应该让我们看到，香港虽然做得少，但是做得很精良。

梁文道：我常常讲，香港是被大家忽略了而已，我们从来东西都很少，人家说我们是文化沙漠，我们从来都是在没有人管的情况下，就会自己弄一个东西出来。但是因为没有人理你，你反而想自己把它做好，跟别人无关，你看到这个论坛在香港都很少见，也是蛮新的东西。

凤凰网文化：才第三年。

梁文道：第三年，也是过去这么多年来，一群不同的文化人做各种活动慢慢累计经验创造成这个样子。而且你从办这个沙龙，就会注意到香港的文化人，跟大陆的文化人有一点不一样，就是大家都知道做沙龙、做论坛，都是文化机构来做。但是香港的文化人做沙龙论坛的时候，忽然之间好像多了一个身份，好像是做工商管理的人，好像忽然间很懂什么叫效率，什么叫流程，什么叫专业。

你会注意到大陆做这种事情，相对而言是比较草率的。我举一个例子，大陆有些很有名，我很尊重的媒体，都是我很要好的一些媒体朋友，他们每年都会做各种各样的活动。那些活动在我看来乱得一塌糊涂，我甚至有一次参加一个备受尊重的，不怕说出来就是《南方周末》，有一年在北京搞一个颁奖礼，叫我来是做评审，我上飞机前接到电话，他们跟我说，梁老师你要记得带衣服。我说带什么衣服？他说你不是要当主持吗？我说，什么时候我变成主持了？他说没人跟你讲吗？乱得一塌糊涂。

但是问题是大家是凭着一股热血、理想，用心到最后把那个东西搞定，还有无数的机遇。香港文化人太习惯这些，因为在这个讲效率、专业，各种标准的社会底下，乃至于文化人在做文化活动的时候，都会自动的带入角色，变成那种状态来做。

凤凰网文化：昨天的那个主题--过去与未来：超越眼前的视野，像我们今天打开主题的副标题。首先谈话的感觉更让我觉得平等，而且嘉宾搭配又是更丰富的，更有年龄层次感。

梁文道：这是香港的特色吧，我们在香港做沙龙或者做论坛、，平等从来都是很重要的一个条件。我们所有来说话的人跟台下的人，都没有一种很明确的上下区分。我们从20多年前在做剧场的时候，常常想这些问题，比如说一个人在舞台上是不是有比较大的话语权，是不是会用比较大的地盘，比较多的目光，我们老在研究这种空间怎么布置的问题，这些问题我们思考了近二十年了。

我们思考一个教室，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设计。这是我们常常关切的一个问题，但是我在大陆，比如说理想国沙龙，虽然我是做创意总监，但是我没办法把这一整套香港式的东西带进来，是有一些特别的理由，就是整个环境不一样。比方说我们如果请嘉宾，MAD沙龙的性质是不求大，来的那些人你注意到没有，请来的人不一定全都是名人。

凤凰网文化：对。

梁文道：嘉宾的份量、名气不如理想国沙龙，因此他可以做得更平等一些。选这些人，看中的是他在某种创意文化上的表现，想给大家一些启发，甚至他是故意发掘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人，那个沙龙是真的让你发现一些新的东西，来的听众会看到一些根本没听过的人，不认识的人。而我们这边是有一点追星的，来的人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明星级的人物，整个位置一摆出来，上下的关系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