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显惠:越写越冷静,这是一个有意的追求
我还是喜欢叙述简洁的方法
南都:延续《定西孤儿院纪事》的写作风格,《甘南纪事》的写作也保持了很大的克制和冷静?
杨显惠:《夹边沟记事》我有些地方写得不冷静,可以看出我那种强烈的感情;写《甘南纪事》的时候一点也不露声色。这可以说是一种风格追求,逐渐走到了越来越冷静的一种状态。
我从1979年开始写第一篇东西,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文风,越写越冷静。这里边有一个有意的追求,因为我觉得这种文风让你看的时候觉得:这个故事不一定是真的,可是读者感觉到是真的。这是我追求的真实感。另外也是有意地追求叙述的简洁、明了。
我在读文学作品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都读过,最后我还是喜欢叙述简洁的这种方法。写《夹边沟记事》的时候,集中描写这么一个题材,很多相似的故事,非常严酷的东西,我都写出来了。所以读者们都认为是纪实小说。当然,纪实成分很大。这里带有一种很愤怒的感情色彩,对于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一种严厉的批判情绪出来。
到《定西孤儿院纪事》就把这个情绪变成冷静的描写,到《甘南纪事》的时候更简洁,这是我个人写作上逐渐变化的一个过程。
南都:如果从文风角度来讲的话,哪一部作品你最满意?
杨显惠:从文风来说的话,《甘南纪事》要更成熟;可是从文学性、故事性、完整性、作品的厚实感比较起来,还是《定西孤儿院纪事》厚实,每一篇都很扎实。这个因为什么呢?到了《甘南纪事》的时候,已经是写一个你不熟悉的生活,很不容易把它写厚实、写扎实,这是它的缺点,发飘,不像《定西孤儿院纪事》那样沉重、厚实。
南都:你怎么评价这三本书?
杨显惠:我觉得写得扎实、成熟的还是《定西孤儿院纪事》,每一篇都比较完整、顺当,有一半是很典型的短篇小说。《夹边沟记事》有些篇章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很好的短篇小说,到了《甘南纪事》的时候,确实我放松了,就不像我以前的风格。我把重点放在人性的问题上、放在文化的问题上。
《夹边沟记事》我遗憾的地方是没有慢慢地来处理它。我是一口气写完的,文学性差一些,纪实太多,虚构不多。其实可以处理得慢一些,文学性强一些。但文学性强了,可能历史性就弱了,很难做到这两者非常美好的统一,所以当我写到《定西孤儿院纪事》的时候就注意这个问题了,就开始注意加强它的文学性、故事的完整性。
南都:你跟文学圈的交往并不是很多?
杨显惠:我在作家圈里来往的人真的不多,在甘肃我还有几个认识的作家。我在天津这么多年,跟天津的作家基本没什么交往。我毕竟是外地来的,进入作协,我不主动交往。我认为写作是个人的事,谁也代替不了谁。
南都:那你欣赏的作家有哪些?
杨显惠:苏联的肖洛霍夫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作家。西方国家对他很赞赏,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对他也很满意。一个作家能做到既获得诺贝尔奖又获得斯大林奖,这是很难的,肖洛霍夫做到了。当然,两个阵营从书中读到的东西各不同,同样一本书得出不同的结论,这个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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