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夜的德国汉堡看通红的中国“灯笼”

2011年07月14日 15:08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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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与玫瑰花

团长与大师

残破的道具

本报记者 赵 忱

穿上红舞鞋走在最前面

在“走出去”尚未成为挂在国人嘴边儿上的话题时，中央芭蕾舞团已经走得很远了，记者曾经跟随中芭到过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剧院和伦敦科文特花园，见证了中芭无论是作为文化使者还是作为一个商业演出团体所创下的业绩。“见证”的意义是：日后，无论有什么消息传来，只要它源自中芭，你便可以相信，那消息一定确凿。不妨以2010年11月中芭在巴西的巡演为例。这是一次持续月余的巡演，他们在巴西漂亮的行走产生的热烈反响随后引起了中央有关领导的关注并做出批示，这就又给中芭上紧了发条：走下去，穿上鲜红的舞鞋，一直美美地执著地走下去。

时隔半年，中芭来到了德国汉堡。这次中芭是应汉堡芭蕾舞团邀请，以客席舞团的身份，参加由该团举办的第三十七届国际芭蕾艺术节。这是德高望重、见多识广的汉堡芭蕾舞团建立在充分的了解与认可之上向中国中央芭蕾舞团抛出的橄榄枝。

此前，中芭刚刚于6月30日从烟台回京，演员们带着海水的潮汐和奔波的劳累。为了生存，中芭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优雅的芭蕾而主动地或是被动地“养尊处优”过，他们顽强地在国内各地巡回演出，面对着可能爱芭蕾可能不爱芭蕾的观众；与此同时，他们送高雅艺术进校园，代表美丽的中国文化出海，他们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7月2日，中芭主力阵容自北京出发，经法兰克福飞往汉堡，飞往芭蕾艺术的豪华码头——汉堡素来给予芭蕾的尊敬是国际芭蕾人一向所向往的。7月8日晨，中芭大队人马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再次载誉归国。没有鲜花，没有狗仔，但是，记者知道，这支光荣的队伍在遥远的欧洲为中国赢得了掌声，赢得了玫瑰，赢得了尊重。

提着红灯笼照亮不夜城

做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导演，是张艺谋被大家视作导演多面手的一个重要依据，即便如此，张艺谋应该也没有时间重温关于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的一切。在中芭带着《大红灯笼高高挂》巡游四方的队伍中从来找不到张艺谋的身影，但这并未影响《大红灯笼高高挂》对中芭的意义。对中芭来说，《红色娘子军》和《大红灯笼高高挂》是不一样的“红字头”经典，它们都是中芭“走出去”的底气。

汉堡以淋漓的大雨迎接来自中国的芭蕾。在中芭抵达汉堡的最初两天，汉堡的寒冷使得汉堡人穿上了棉衣，没有足够心理准备的中芭人顶多只是备上了勉强可以抵挡风寒的薄外衣。但是，汉堡是那样的美丽，尤其在云开雾散之后，汉堡的美让人明白为什么汉堡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芭蕾。

在如此美丽的汉堡，走遍世界的中芭人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僵局：由集装箱海运而来的道具在汉堡港意外遇到了重击，那些残破的灯笼和破碎的雕花门无奈地在汉堡国家歌剧院演员入口处呻吟。必须当机立断：将备用道具火速空运到汉堡。演员们在剧院排练厅排练时，舞美队需紧锣密鼓地糊灯笼，《大红灯笼高高挂》需要很多红灯笼。

让人意外的是，中芭在汉堡演出之前的例行芭蕾课不是按惯例只在演出场地进行的，除了汉堡国家歌剧院，中芭还如愿来到了汉堡芭蕾中心，这是一座由政府出资兴建供汉堡芭蕾舞团各工作室以及所属芭蕾学校使用的大型建筑，内部的每一间排练教室都以世界上著名的芭蕾大师命名，学习芭蕾的孩子可以在中心寄宿。芭蕾中心的存在与发展完全由一个人决定，那就是本次向中芭抛出橄榄枝的汉堡芭蕾舞团艺术总监、健在的最杰出的芭蕾舞大师约翰·诺伊梅尔。由于他杰出的贡献和强大的影响力，汉堡芭蕾舞团得以在1973年从汉堡国家歌剧院独立出来，并在政府的支持下安身立命。中芭团长冯英希望中芭在汉堡芭蕾中心所上的这堂午后芭蕾课，能够成为团员们心中一盏不灭的灯。

7月5日、6日，在有着325年历史、能容纳2800名观众的汉堡国家歌剧院，中芭演出了两场中国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平心而论，小说原著《妻妾成群》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大红灯笼高高挂》却在《妻妾成群》中找到了适合芭蕾的线索。演出没有字幕，发生在旧时代中国大院里复杂的爱情却得到了步步深入的阐释：老爷与姨太太畸形的关系，京剧名角与三姨太纯真的苦恋，压迫与反抗的纠结，独舞、双人舞、三人舞、群舞交替呈现，虽不是段段精彩，但绝对独到。整部剧散发着强烈的张艺谋味道，同时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中国芭蕾的优势：西方的技巧我们懂，我们的身段你们没有。凄美的漂亮，令观众一次次动容，剧才演到一半，热烈的掌声已经此起彼伏。剧场内白发苍苍的观众，尽情地表达着他们的喜爱，优雅地给出很有教养的掌声，对于年轻的中芭人来说，这是莫大的鼓舞。

剧终，汉堡芭蕾舞团为中芭献上的不是普通的花篮，仿佛是一块栽种着玫瑰的土壤，可以供全体演员采摘。约翰·诺伊梅尔异常满意地说：“我说过，汉堡阴沉多雨的天气令人遗憾，但是中芭来了，太阳就一定会出来。今天白天我在屋里呆了一整天，不知道外面什么天气，晚上来看演出，走出屋门看到了久违的太阳，我想一定是你们，特别是你们精彩的演出把阳光带给了汉堡这座城市。你们比我想象的更棒，我看见汉堡的观众是真心喜欢你们，谢谢你们。请去摘一朵玫瑰吧，每人都去摘一朵。”

酒会随后在剧院顶层举行。汉堡的夜空此时湛蓝，两天前的寒冷善解人意地消散，大师约翰·诺伊梅尔的心、团长冯英的心与所有人的心在欢声笑语中交融，两团互赠礼物，众人久久逗留，直到不夜的汉堡真的黑下去，直到兴奋的人意识到疲惫，这才归去。而归去的路，似有通红的灯笼指引。

揣着忐忑心寻找定心丸

这就是中芭在“走出去”道路上迈出的又一个矫健的步伐。业内人士知道，一年一度的汉堡芭蕾舞艺术节是世界各大芭蕾舞团团长、艺术总监聚会的日子。每届汉堡芭蕾舞节有三大焦点：一是由汉堡芭蕾舞团上演多台诺伊梅尔大师的经典作品，以此展示该团的艺术成就；二是每年只邀请一个客席舞团亮相芭蕾节，受到诺伊梅尔大师青睐应邀来访的外国舞团，需在国际芭蕾舞界享有一定声望；三是芭蕾舞节闭幕演出，即享誉世界的“尼金斯基庆典演出”，这是全世界芭蕾明星向往的地方，也是他们展示艺术才华的梦幻之地。

以著名的《汉堡剧评》、《拉奥孔》等巨著驰名世界的德国戏剧巨匠莱辛的塑像就矗立在汉堡国家歌剧院不远处的街心广场上，但莱辛无缘欣赏中芭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中芭也不可能知道大师的观感。来自德国舞蹈网的评论说：“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将中国传统京剧与西方新古典主义元素巧妙结合；舞蹈编排、道具、灯光和舞台设计呈现诗歌般的画面。”专程从多特蒙德赶来的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编导、现任多特蒙德芭蕾舞团艺术总监的王新鹏说：“《大红灯笼高高挂》首演至今已经10年了，除了几位主要演员，当年合作的很多演员都已经离开了，我欣喜地见到了许多年轻的面孔，这是中芭的希望和未来。”

眼下，中芭人正在享受他们难得的假期，一个月之后，中芭将携芭蕾舞剧《牡丹亭》亮相世界最大的艺术节——爱丁堡国际艺术节；9月，中芭将带着《红色娘子军》、《黄河》等奔赴华盛顿； 10月，中芭将携《芭蕾精品晚会》、《红色娘子军》和《天鹅湖》参加香港亚洲艺术节；11月，中芭还将携《芭蕾精品晚会》和《奥涅金》在澳门演出。

中芭多么忙碌！然而必须看到的是：中芭的演员多有旧伤，中芭的经典将成为旧作，中芭需要智慧地延续过去的辉煌，创造历史性的突破。从汉堡芭蕾舞团在本届艺术节上所演出的剧作《马勒第十交响曲》，中芭人已经分明可以看见差距：无论眼下实力，还是后续力量，相比之下，中芭都在“可持续性”上显现出薄弱。中芭，需要来自外部多一些的呵护，需要来自内部多一些的自省。中芭是一面鲜艳的中国旗帜，应给它好风，让它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