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作品
艺术家应该是一个异质混成之人。第一次见到画家陈天,就感到他的身上藴藏着现代的书卷气,儒雅之美飘然而出,但又见沉稳,热情的笑脸显露出他纯朴之性情。随着多种气息去认识一个画家有时更为真实。后来有机会看到陈天的荷花、山水、仕女、高士、走兽、草虫、青花瓷等系列画作,验证了自己的直觉:艺术的修行就在其作品中,它有内在的生活,也有外在的呈现,一个画家的品格就隐藏在他的笔触里。
我相信陌生的笔触总会带来奇妙的心灵之旅,从旁观者变成亲历者,画意就在内心苏醒过来。看陈天的画作,那些遥远的山水清晰起来,山之走势,水之流转,兼容并蓄地鲜活起来;再看消逝的走兽,它们回到自我的天地间,没有惊吓地发出悦耳的声音;荷在午后散发黛色和粉色相间的色泽,风过之处簌簌作响的是水的光芒;黄昏尚未到来之时,野草的叶片变得金黄,鸟雀飞上飞下,蚱蜢那么小却也是澄明大地的物种。当晚霞在平原和村庄的远处燃烧,泥土慢慢把一天的芬芳收拢回来,那个抱着青花瓷的仕女,她的盈盈之腰看起来是同样的熟悉和亲切。这一切仿佛来自天国的一束光线,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画家的笔触带着你走过一段恍若隔世的生活。
前不久回家过年,我曾到田野里去,想寻觅童年时的野果和小动物,结果一无所获。随着农村土地的各种开发,以往的荒山野岭变成经济作物,那些野花、野果和飞禽走兽的天地被剥夺了,它们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消逝。人生最初的美好记忆,童年的灿烂时光也一一远去,永不复返,大地上曾经的美唯有在文字、书画或影像中才能找到了。
我不知道陈天是否也有过这样悲伤的时刻,这位从日本留学归来的青年画家内心是否有过痛苦的挣扎,从他的系列作品中,我看到他的灵魂对土地皈依的努力,它是赞美,是敬畏,也是怀念,是丧失自然之后内心对自然的请教。花鸟虫鱼画是中国的传统画,古人画这些题材是人与自然同在的心境,是怡然自得的情趣,有着物我合一的欢愉。现代人画花鸟虫鱼却是物已远逝,内心只存在够不着的奢望,有时不免变得为赋新词强说愁,显得浅薄。心境、语境不同,加上前人所创造出来的成就,想在此题材上画出新意,自然是吃力不讨好。但陈天还是钟情于此,这是他的自然品格的选择,也是他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心灵品格的选择。诗人瓦肯罗德说:“艺术家对艺术的唯一真实的态度应是宗教般的虔诚和信赖。真正的艺术家是孤独的,他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艺术家应该是仅为了自身,为了赞美自己的心灵,为了个别或少数理解他的人而存在的艺术家。”尘世间充满对立的事物,艺术是使人在困倦中觅得亲和的力量,陈天试图寻找那样的“世外”品质,在纷然杂乱之间听见人间草木隐秘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