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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立志纪念专辑: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来源:凤凰文化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他们管它叫做螺丝/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我再咽不下了/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耻辱的诗

许立志纪念专辑︱袁岳读诗

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那些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会走进我的房间

收拾好我留下的残骸

清洗我淌满地板的发黑的血迹

把凌乱的桌椅摆好

把发霉的垃圾倒掉

把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

那首没来得及写完的诗会有人帮我写完

那本没来得及读完的书会有人帮我读完

那支没来得及点亮的蜡烛会有人帮我点亮

最后是那抹长年没拉开的窗帘

帮我拉开,让阳光进来逗留一会儿

再拉上,然后用钉子死死钉住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庄严肃穆

收拾完这一切

人们排队离开

再帮我把门悄悄带上

评/秦晓宇

许立志包含了不同题材、风格、主题、形式的诗歌创作中,有个极具统摄性的第一主题,那就是死亡。他是那么钟情于这个主题,或者说被这个主题死死抓住,在一种“先行至死”的写作状态中,一遍遍地体验和追摹它那噬人的魅力。他惨烈的堕楼之举也提醒我们,他并非只是写写而已。这使得他那些死亡之诗在修辞之外,获得了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许立志最喜爱的两位中国当代诗人是海子和顾城,这从他对他们诗歌的借鉴与化用可以看出。他的《梧桐山巅》系海子《祖国(或以梦为马)》的变奏,《最后的墓地》中有点别扭的那句“时辰走过,他们清醒全无”想必化自海子《九月》“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而《黄昏偶感》“黄昏已尽”、《青春驿站》“年关已近,年月很长”,很可能来自顾城《墓床》“人时已尽,人世很长”,还有《夜班》“这黑色的眼睛啊,真的会给我们带来光明吗”显然化自顾城著名的《一代人》,只是变肯定为疑惑,不再信任关于前途光明的任何说辞,无论这说辞出自自己热爱的诗人还是出自“他们宣扬”,等等。然而若论对死亡主题的偏爱程度及死亡诗篇的数量,许立志远远超过了这两位同样自戕而死的前辈诗人。

翻阅他的藏书令人恐惧,他会在那些打动他的句子下画上黑线,而这些句子十有八九跟死亡有关。譬如顾城诗集《暴风雨使我安睡》中,被画了线的诗句有:“你既是渔人,/就应在风暴中丧身”,“即使整个世界都把你欺骗/死亡也还是忠心的伴侣”,“死亡是位细心的收获者/不会丢下一穗大麦”,“死亡虽然丑陋,却能引起赞叹”,“死亡是一个小小的手术/只切除了生命/甚至不留下伤口”,“星星的样子有点可怕/死亡在一边发怔”……画线的那双手,就是流水线上昼夜如飞的那双手,也是在一座大厦的十七层将自己的身体撑上窗台的那双手;当我逼近这些书中的黑线,我想到的却是画线者最后在空中画下的那条黑线——

[责任编辑:冯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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