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张颐武：汪国真起到了莫言贾平凹无法替代的作用

著名诗人汪国真于4月26日凌晨两点十分逝世。凤凰网文化第一时间独家连线了文学家张颐武。在现代主义盛行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汪国真的诗歌并不受待见，而张颐武则认为，汪国真摆脱了现代主义的影响，在纯文学与通俗文学中划出了界限，并开创了大众文化时代。他甚至认为，汪国真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所起到的作用，是莫言、贾平凹所不能替代的。（连线人：徐鹏远）

汪国真的诗划分了纯文学和通俗文学 开启大众文化时代

凤凰网文化：您好，刚才看到您的微博上对诗人汪国真的去世。您说悼念这位诗人，然后后面您说的比较重点一句是，我们可能低估了他的贡献。如果说是怀念他当年造成那种热潮都很好理解。说低估了贡献，这个我想问您一下，就是您理解的他的贡献是什么？我们是如何低估的。

张颐武：我觉得他其实是这样，因为他后来90年代中期以后，他受到很多的嘲笑和挖苦，这个情况是很普遍的，大家都看得到。大家对他的过去工作都有点不屑一顾。觉得他那些诗读的人也少了，年轻人也没有说是，由于这个批评以后也都看他的诗的人也少了，那其实是集中在90年代初，80年代后期，他实际上这个诗人是和80年代那些重要的诗人，写朦胧诗的，舒婷、北岛他们同时起步的。但是他在整个80年代，他是没有任何影响，他是到90年代初，因为一本诗集叫《年轻的潮》，然后意外变成了大众诗歌和公众的一个节点，这个接点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是在公众之间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不久没有这情况了，除了余秀华这种个别的新闻事件，这个新闻事件也不能说是诗歌深入到公众里面去。深入到公众最后一次，大概就是汪国真。实际上汪国真的诗，他的特点就是，为什么说低估呢，就是一个方面他其实在80年代初，我们80年代我们纯文学和通俗文学或者大众文化之间原来没有划分，没分开的时候，那么他创作。实际上他开启了一个大众文化的时代，比如说他那些歌词，虽然在诗歌里受到批评，但实际上大家写歌词都很像他这种。他是80年代文化很重要的时点，受到了80年代初现代主义的影响。

那么现代主义变成一个支配我们的，比如诗歌。主流的就是朦胧诗，北岛大家都熟悉的。但是汪国真这样的诗，他在当时就没有引起关注，就是在文学界普遍受到轻视的，当时也是只有年轻人喜欢他的诗。那个时候除了年轻人喜爱他之外之外，他在文学界他得到的评价是非常非常低的。然后这个情况实际上就是，一方面按我觉得在一个急剧变化时期，他其实跟电视剧《渴望》一样开启了大众文化的一个时代。然后但是他开启以后，他就被替代掉了。一个是这个贡献。另一个当然就是他当时年轻人怎么样走进市场经济，就是那时候都是计划经济体，其实80年代的时候呼唤所谓主体性，人的解放都是大叙事，没有从个体小的经验出发，去给人一个真实的感受。那么汪其实是给大家一个非常真切，从个体出发、浅吟低唱的一种小感受，小感悟。这个其实对于从计划经济体转型，急剧变化的时代，他是有很大作用的。

凤凰网文化：您刚才也谈到了他的贡献主要是在大众文化上，那其实我们观察，就是文化研究者实际上在大众文化这块，其实还是没有忽略汪国真的影响或者说他的历史价值的，但只是说他可能进入不到我们那个正统的文学史，诗歌史的历史当中。

张颐武：他在文化里面的意义没有一个充分的凸现，他的地位连《渴望》都没有。就是说提到这个人，那你说他具体怎么回事，并没有一个充分的理解对他的诗歌或者他的状况。提到这个人的名字，说90年代有这个人，现在是有，你说怎么分析或者加以研究这个还是没有。到了他死了以后，大家现在发现这个人还是很有意义的。

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 汪国真起到了莫言替代不了的作用

凤凰网文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您的另外一条微博，把汪国真的诗集和《平凡的世界》放在一起谈论。这个就是也是一个比较独特的论调，因为什么呢，这两个人或者说这两种作品它们的面貌完全不一样，《平凡的世界》来讲如果我们用一个可能不太准确，但是比较好懂的一个词他写的比较土，但是汪国真的诗就完全，一点土气都没有，它甚至是比较的清新、艳丽的那种，就是为什么您要把这两个作品放到一起？

张颐武：这两个东西放在一起，它一个很简单就是它们都没受到现代主义的影响，就是路遥其实是个写实的作品，汪国真是一种浪漫的主义的情怀，这两者都是现代主义以前就是卡夫卡、乔伊斯他们以前这套文学的一套路子。这个路子在中国文学里边，在80年代以后又变成了艺术，然后到那个90年代初他们俩流行的时候，那个时候整个文学界对他俩都是普遍排斥的，就他们两个都没有进入到现代主义。但是在中国这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他们起到了一个，现代主义的文学，像莫言什么起不到的作用，像贾平凹起不到的作用，它对于普通的年轻人还有很大的激励和影响，这个影响其实，路遥写实里边其实有很浪漫的东西，就是让人怎么奋斗。其实汪国真在浪漫里边有很写实的东西，就是让人怎么具体的和生活之间有一个对接、对话，这两者其实都有它自己独到的一个意义。

汪国真是一个儒雅而单纯的人

凤凰网文化：那我想问一下您本人和这个汪国真见过面吗？

张颐武：见过面，当然。

凤凰网文化：那就是您跟他在交往当中，您如何去评价他这个人？

张颐武：他这个人是一个非常文雅，很儒雅的一个人，文人气息很浓很儒雅的一个人，这个是我的深刻的印象。言语并不是很多，也不是非常的善于言辞，在日常生活中，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1991年，有一次这个很巨大的一个电视大赛，那时候我们都在谈1991年的央视的电视大赛，那时候像现在你们那个央视，像凤凰的许戈辉、中央台的张泽群都是那个时候出道的，都是那个大赛出道的，许戈辉、张泽群，1991年大赛，然后那个汪国真也参加了，但是他就被淘汰了。

他有诗人的那种状态，是又放不下来去做主持人，但是他又去参加大赛，这个也很怪，他当时其实应该很有名了，但是他还去参加，说明他一个单纯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