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学者王学泰：任何学问都有别人质疑的权力

2014年7月11日15时，由凤凰网、岳麓书院联合主办的“致敬国学--首届全球华人国学大典”启动仪式暨新闻发布会在北京中华世纪坛隆重举行。著名学者王学泰接受了凤凰网独家对话，以下为对话实录：

凤凰网文化：您讲讲对“国学”怎么理解好吗？

王学泰：国学，十九世纪末的时候，中国一些思想家还有维新派，还有革命家跑到日本之后呢，一看到国学这词觉得挺好的，他们改成国粹。章太炎他们办了《国粹学报》什么等等，后来这国粹这词，二三十年代实际上进步人士，包括鲁迅他们讽刺了一大通，怎么讽刺呢？就是说，国粹是红肿之处艳如桃花，腐烂之处美如乳酪，说后呢说粹是妙不可言，结果后来等到解放后，正面都很少用国粹这个词儿。等到文化大革命中，共产党宣言说两个决定，什么叫两个决定，跟传统思想，跟传统制度彻底决裂，所以就有了一个否定一切什么等等，但是后来这个反正四人帮改革开放之后呢，大家伙儿改革又想到本土资源问题，又选本土资源。实际我也觉得，你想跟传统彻底决裂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就是这块土地长大，你受文化环境中长大的，你不是月球来的。

特别是五四以来提倡科技以来，各种学科有各种学科的学问。你比如佛学，那它就是佛学，干嘛还非得加一国学呢，儒学它就是儒学，道家学说就是道家学说。我研究中国传统的阴暗面，我强调游民学它就是游民学，你说游民文化，那它算国学不算，像中医它就有中医学，干嘛非得纳入到国学系统呢，对不对，书法自有书法学，我就说各门有各门的学问，不必加一个国学，加一个国学等于为自己好像是穿戴一个防弹衣似的的，它谁也不能，它有异议，我觉得这也是不好。

因为任何学问都可能有别人有质疑的权力，学问怎么发展，学术怎么发展，就在质疑中发展，儒学怎么倒霉的，不是因为反根儒学它才倒霉，我说儒学第一个倒霉就是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结果成了，他不能批评了他就死了。我就说实际上最反对儒学的不是后来的那样，实际他汉武帝他把它神圣化，所以我就觉得很多事情，反正很多事情我就觉得，学问就是在互相争论中它才发展，这马克思主义一个根本的原则，所以说我就觉得真正的学问不需要防弹衣，所以不需要加一个国学怎么样，中国国学，中国各种学问它多少渊远流长的东西，也有很多好的，饮食文化的确是有很多好的，但有很多阴暗面。

凤凰网文化：所以没有好坏，只是看怎么用。

王学泰：对，对，事无美乐，关键是你怎么用，好的东西也能用来整人，所以我就觉得社会，的确像毛主席说的，世界它是年轻人，年轻的人是什么，年轻的人不向后看，年轻人是创新的，我们都这么老了，大家还创什么新呢，对不对，年轻人他是一种创新的，世界上创新就走向舞台。

人类怎么进步，就是从野蛮，从聪明走向文明，如果说有进步的话，就是人不断的走向文明。过去是聪明法则，我比你力气大我就吃掉你，我就能整掉你，文明法则，走向文明就是人们知道一些规则，我不必打你，我同样也可以得到利益，通过商业，通过时尚，通过各种东西。中国的东西，传统东西如果有跟这个相符合的，就值得我们现在借鉴，要没有这个东西，我们不必强要。当然有一些好东西的确，你还不如学点，弹弹古琴，学点书法，对你修养有好处，但这只是对个人的，不可能让全社会人都去弹古琴，也不可能让社会人全部学书法。

凤凰网文化：您刚才用毛笔题字了吗？

王学泰：写了，写得特难看，然后就说我就不会写字，从小写了我就没写过字，后来我又使电脑使了个20多年，现在连字都不会写了。人就是这样，社会它在不断的发展，当然有时候发展错了，发展错了我们再回来，它再重新走，曾经有一段认为汉字就要消灭了。

我们小的时候，记得1957年刚推广拼音文字的时候，有一种报纸叫拼音报，好多同事写信专门他用拼音写，它后来很快就淘汰了，这道走不通，就是走不通的，这事情啊。很多事情，我说这话可能跟你们平常听到大家伙儿颂声大作，完了，它是不太一样的，我不爱说像那种官话套话，我说都是我心里真正想的。

《论语》不是孔子的全部，你想他学生怀念的是多少好词儿啊，孔子有两个面，文化大革命彻底批判他这个不对，但是现在把他完全说成了一个十全十美的一人。

王学泰，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教授，著名中国游民与流民文化问题研究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