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独家对话谢大宁：反服贸呈现出年轻人集体焦虑

2014年5月22日，第三届尼山世界文明论坛的分场圆桌对话上，主题为“儒家伦理与当代人类共同伦理的建构”的圆桌对话吸引了来自两岸的学者大家畅谈相关话题，并由各自研究领域展开的丰富的论述。两岸学者的不同的学术风格气息，更成为正常对话最突出的特色。

其中，两岸统和学会秘书长、台湾佛光大学研发长、文学系教授谢大宁，作了题为《题为《王道与霸道--传统文化对解决两岸分歧问题的启示》的发言。谢教授由对王道概念、特别是霸道概念给予了追溯与厘析，指出王道霸道并非对立，而最初意义上的霸道蕴含的是对文化理想的秉持与追求。由此，谢教授联系到两岸关系发展，期望两岸都能找寻到契合的文化理想。谢大宁教授的发言极具启发意义，在讨论环节成为最重要的话题。

凤凰网随后与谢教授进行了独家对话：

记者：您怎么看不久之前的台湾反服贸事件和台湾如今对于大陆的一种心理？

谢大宁：其实，我觉得反服贸这件事情的背后，我们撇开背后的政治图谋，我的一个基本观点是台湾的年轻人现在有一个很广泛的焦虑，这个焦虑它显现的就是一个害怕被大陆并吞的焦虑。我觉得反服贸并没有深刻的思想内涵。但是它就是呈现出年轻的一种集体的焦虑。就是说台湾年轻人对台湾的未来，包括个人的未来，包括台湾社会集体的未来，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感。个人的未来当然有某些经济上头的问题，造成他对未来就业等的焦虑。但所有的焦虑都被一种很简化的方式，因为，台湾的经济的问题，他们用一个方式把它概化，这个概化就是说因为，大陆经济的强势，所以带来台湾经济的问题。所以它会把个人未来经济上头的出路全部算到大陆来。于是台湾年轻人心里头的那种集体焦虑感最后的一个对象，几乎都是针对着大陆。就好像这么说，这个服贸协定，如果是跟美国签的，跟日本签的，或者跟任何一个国家签，他们当然都不在乎，可是跟大陆签，他们就在乎。所以，这个问题你就会发现，它不是服贸本身的问题，而是背后那个焦虑感的问题。那现在怎么解决这个焦虑感，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记者：根据您的发言，我们是不是该从传统文化当中，特别是从王霸道思想中启发出处理两岸关系发展更有智慧的解决途径？

谢大宁：我这个问题，其实是对大陆提问，也是对台湾提问。当今天以大陆来讲的话，我们面向全世界，我们在讲反霸权的时候，我们对于那个霸权的理解是什么，因为通常把他变成一个权力上头的理解，就是说你欺负我，我反对你。可是我只是把他放回到一个历史语境里头，王与霸的关系并不是那么截然对立的，也就是说现实政治里头一定有权力的问题，可是你的权力不止是彰显你对别人的控制能力，同时也要彰显一个东西，就是我有一个文化理想，我是根据我的文化理想去发挥然后去影响这个世界的一个走向，所以文化理想才是一个最核心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今天在喊反霸权的时候，这时候我的意思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要回过头来反省我要在这里面呈现一个什么样的文化理想。你跟我对话的是那个文化理想，现在大陆要崛起，中国要崛起成为一个世界强国，这时候我也要考虑一个问题，我是拿什么理想在面对全世界。同样当台湾在面对大陆，台湾在想，我们整个文化理想该是什么。那大陆在面对台湾时候，那个文化理想是什么？我们要把这个文化理想内化成为我这个政权的本质的部分，然后，我在展现我的权力的时候，我是要用我的权力来推动这个文化理想，而不是用我的权力去控制你。所以这个问题是我们都需要反省的。而且他更重要的意义是在反求诸己这上面，我必须思考我究竟在承担一个什么样的理想，所以我说王者和霸者这两个概念，不是一个对立的概念，王者表示了一个充分的理想性，这个世界上可能从来没有出现过王者，虽然我们讲尧、舜、禹、汤、文武，但是从现实政治上来看，他恐怕也不是这个意义的王者。因为，是把他理想化了。现实上头可能只有霸者，但是王者的意义就是什么，对这个霸者构成一个理想性的引导。你霸者要去思考，你理想性的内涵是什么。这样子他才能够落实到现实政治上运作，然后这两个概念才不成为一个对立。我这篇文章其实是在呼吁这样一个反省当中。

记者：那您看大陆现在是不是展现出了对两岸发展一种更好的思路？

谢大宁：我觉得从目前来讲，不停的呼吁和平发展，然后把和平发展确立成为一个基本的方向，我觉得这里头当然某种程度的是表现出一些高度的善意，这个善意是刚刚圆桌对话谈的以和为贵的这些。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说，他可能需要有更丰富的内容，就好像两岸进入一个和平发展时期，这发展怎么发展。所以在这个时候，你要用什么样的东西，我们中国传统有句说法叫做：“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那我们要想的是这个文德是什么，你怎么样去说服，我是说通过一个和平发展的过程，进入一个和平统一的过程。而是说我们要思考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究竟要赋予一些什么样的内容，一些更清晰的内容。那我们现在看到比如说两岸经济上头的合作，经济上的合作我们有时候只是讲互利互惠，它是一个利益上头的问题。我们现在也推动两岸的文化交流，文化交流就可能不是一个互利互惠的问题，它必须有一个更深刻的内涵，那我们这个交流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我觉得在这些问题上头，至少我个人的看法就是，还需要再被赋予更多的内容，更多的具体的内容，更具有创造性的内容。这个内容需要有两岸的共同的参与，通过一个大家的共同的智慧的激荡，这个东西不是说我单方面的加与的问题，这里头还要通过彼此的一个高度的互动。然后当你可以提供一些好的价值，好的内涵的时候，你才真的能够发挥一种召唤的力量。就是我们怎么去思考这个召唤。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头，还有很多东西是值得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