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讲宪法这个问题，要立宪这回事，在清末的时候早就谈了很久。但是只不过在戊戌变法之后，宪法、立宪这些东西都成了敏感词，这个敏感词是什么时候脱敏的呢，不敏感的呢？我今天继续给大家介绍《重返辛亥现场》，作者就是叶曙明。
这书里面他就提到，这主要就是当时地方大员张之洞和张謇的心目幕僚赵凤昌，刻了一个《日本宪法》，总共12册，送到内廷。没想到给慈禧看，她还真看。慈禧看了这个《日本宪法》之后大加称赞，召见（诸臣音对）的时候说了一句，日本有宪法于国甚好。这句话一肯定，从此之后宪法就可以公然拿出来。
张之洞这些地方大员都是积极想往立宪的方向靠的。而且当时最极力为整个国家提供立宪思想的，就是在这方面已经浸淫多年的梁启超。可是要注意，虽然慈禧后来特赦过一些戊戌变法里面的人物，但是没有赦免康有为和梁启超。梁启超还是朝廷的通缉犯，但是就像我们昨天所讲的，这个满朝文武之中，其实有不少人跟梁启超是往来的。往来到什么程度呢？待会再跟大家讲。
这时候先补一笔奇怪的事，就是那个时候有一场日俄战争。我们今天读历史书，都说这是中国的奇耻大辱，日本、俄罗斯两个国家打仗，在哪打？在我们国家的东北这个土地上面打。但是当时的国人不只没有引以为耻，反而怎么样，一天到晚想着要支持日本。这也是很奇怪，日本，我们现在总说我们对它仇恨甚深，当时日本把我们中国打的多惨，害的多苦。但是当时的中国人看着日本人在我们国家土地上跟俄罗斯人打，居然希望日本战胜。
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是因为大家把这场战争视为一个君主专制的国家跟君主立宪国家之间的战争。不少人希望日本打赢，甚至激动的要组织医疗队上前线，为立宪国日本的皇军去疗伤。当日本打败了俄国之后，人人欣喜若狂，因为这不只是亚洲人打败欧洲人，黄种人打败白种人，更是立宪过打败了专制国。你想想看，这是不是非常奇怪的事。
了解这个背景，就回来说到梁启超了。当时的梁启超其实他是一直帮忙筹划献策，甚至跟当时清廷派出去世界各地考察的所谓五大臣也都互通（款许音对），颇有关系。这个五大臣事件，后来我们读历史教科书总是丑化他们，说他们这些满洲贵族这些官员，到了外面说是要考察看人家宪法怎么搞，立宪政治怎么搞，其实就是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
但是这里面就说到了，五大臣其实都是很有头脑的，推动中国政治改革不遗余力。此行倍受全国上下乃至世界的高度关注，马虎不得。所以出去看的时候，随时都以电报向朝廷汇报观感，而且什么东西都参观，当然什么风景山川这些东西是游览的东西，他们反而是不看的。
他们到底看了些什么呢？比如说我们看看，载泽当时他参观了美英德意17处议院的过程之中，载泽把英国议会归纳为什么呢？就说这个英国好，怎么好，它君主立宪三权分立。我们都知道英国的这个君主立宪，其实这个君主没有什么实权。没想到这个满清的大臣载泽居然说这么好，为什么呢？君主垂拱而治，得以享受优游之乐。
另外他们有去美国，在美国他们看到议员因为公事争论不休，但走出议院大家握手言欢，并不影响私下的友谊，这个政治文明太高尚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你看他们又说了，他们的报告说，不是因为洋人性格特别豁达大度，而是因为他们公私之界限甚明，公私之界不是天生就有，要在制度上加以清晰划分才能圣明。
再来我们再看一个我觉得更牛的话，这是当时端方、戴鸿慈，他们说什么呢？他们说，告诉朝廷，考察完回来之后，他们说我们这个专制的政体不改，立宪的政体不成，则富强之效将永无所望。叶曙明就有个案语，说作为专制整体中的掌权者敢于说这样的话，是何等胆识。后世许多以垢骂大清为乐的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
然后呢，这时候我们还要注意，就后来很多的大臣们继续在谈宪政改革，包括当时考察完回来这五大臣，像载泽他又上了一个折子，这个折子里面他谈到一点，甚至我们今天看了都其实很熟悉的。他说什么呢？他说当时很多人反对宪政改革，这说因为我们中国人还是程度较低，民智未开，不能够实行宪政。
当天的载泽在一百多年前，他反驳这个说法，他说人的知识永远是有参差的，如果必有待完全之程度而后颁布立宪明诏，恐怕那些知识程度低的人还没觉悟，知识程度高的人已经先生绝望，至畸成为异端邪说，问乱法纪了，所以他的结论是，概人民之（敬愚音对）高尚，其（脏律音对）不能同时一致，唯先宣布立宪明文，树之风声，树新思可以定义。
就是说不能够用老百姓程度还不到来阻挠立宪改革，相反的如果开始了宪政改革，政治改革那么老百姓也就会在这里面慢慢学懂了怎么样叫做宪政，怎么样叫做好政治了。
那时候的那些官员论证的水平还相当高，比如说像袁世凯和张之洞，对于这个宪政怎么搞也是各有所见。比如说袁世凯就认为，必须先成立个强大的内阁，由内阁推动宪政。但是张之洞就认为，必须先开国会，如果没有国会谁来监督内阁呢？那么这些讨论，也都是后来我们都还非常熟悉，非常常见的一些讨论。
相比之下，这个当时大家都骂清朝的宪政改革是拖延时间，动不动就说什么十二年十五年的。叶曙明，我觉得他是从来就对革命党，尤其是孙中山不怀什么太大的好意。所以你看这里面他就说到，当年章太炎、孙文搞了一个什么《军政府宣言》，《军政府宣言》里面就说到马上开始军政要实行宪政也需要十五年，而两年前1904年，袁世凯、张之洞提议在十二年后施行立宪，革命党人很批他们拖延时间。但革命党提出的期限，却比任何一个赞成立宪的清朝大臣提出的期限都要长。可见革命党真正关心的不是什么时候立宪，而是谁来立宪，怎么立宪。
这个谁来立宪，牵涉到问题是什么呢？就是满人、汉人的问题。我们今天也许已经不熟悉了，但是在那个时候，那个革命的气氛主要是一种种族主义的革命，这大部分的同情革命支持革命的人，他们的出发点都是民族情绪，都是要排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