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建英:这是我的理解,对。
窦文涛:说工会存在的意义是组织大家跳绳比赛,谢谢。我倒是想查老师你可能了解,我听说了一耳朵,美国有一个地方,你看资本主义的地方,美国有一个地方这地方的工人,每天一上班,找一个地一坐,看报纸看杂志,核茶,但他不一定喝茶,喝啤酒,唯一的就是不干正经活。老板还尊敬他们,从来不敢炒了他们,这个叫橡皮屋,这个就是UAW。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15000个员工。他们跟资方谈判加工资他们都加你不敢炒他,而且最重要的是免费伟哥,你知道嘛,免费伟哥,职工福利。通用汽车每年花在职工免费伟哥上的钱1700万美元。最近美国不是经济不行了嘛,然后共和党的就说,你那个UAW那个福利是不是削减一下,这帮人出去说橡皮屋可以解散,免费伟哥免谈,必须得要。
查建英:就这个UAW,是一个特别老牌的大工会,但是现在我觉得它这个可比性,因为它已经是在一个晚期资本主义,再加上美国文化本来就是特别强调个人主义的,个人权益。再加上工会已经有了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它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强,到最后慢慢慢慢谈起来,他就做大了以后,变成这样一个就是。
加藤嘉一:堕落了。
查建英:堕落了,它就使得工人不干活也拿钱,比如说我看过这种报道。就是前些年经济危机之前就已经出来了,比如说铁路工人只要有工会的,他这个检票员偶尔加个班,不知道加班费要多少,然后还加餐费,还有包括他虚报一些工伤,其实他没有什么伤。比如说检票员不太坐着嘛,以后就变成了他有什么腰肌劳损之类的,然后又一大堆这种,很早就退休了,那一大堆这种工商保险,最后就压得这个企业,反而这个资本家成受气包了,你知道。到最后,它没有竞争力了。
加藤嘉一:但是工会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保护劳动者的权利,这是它的唯一目标。
查建英:对。从它那个角度它是都讲得通的。
窦文涛:像你刚才讲的,日本的工会你觉得很重要,但是它保护什么劳动者权益,日本人还不是那么活着吗?
加藤嘉一:对,还是那么活着,但是至少它起个缓冲剂的作用,至少有个沟通的过程,就是一帮人,因为人在这儿受压抑的,而日本人又那么腼腆、内向,不好说话,工会作为第三者帮人家说话。就说现在这个人很受苦,上司天天给她骚扰,是暴力,那就是说只能通过第三者来说话。
窦文涛:日本人说你让我这么干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不要打我骂是吧?
加藤嘉一:对,这个是不可以的。
查建英:是不是就是你们发明在公司的出口,有一个橡皮人那个老板,出去打他几下,出完气,然后第二天照样干活。
加藤嘉一:对,有这样的情况。
窦文涛:我跟你说富士康可有了,人家说现在富士康现在每一个高管,都愿意拿自己的照片套在假人上让工人们打,只要你们别自杀,就出气嘛。现在的问题人家说不是富士康的问题,是整个各一代中国工人的问题,乃至于世界性的一个问题。
加藤嘉一:对。
窦文涛:就是人在这种高密度的情况下。
查建英:但是这个有解吗?我这么说,我们最后说,不是这一个企业,是整个现代化过程,甚至你说是城市化过程必然的结果。
加藤嘉一:对。
查建英:比如说我前些时候正好在某一个论坛上,就是社科院那么一个搞农村问题专家的,他说我们历年都在谈农村的这种群体性事件很危险,将来这个社会危机潜伏,以后社会可能大乱掉。他说后来我发现没关系,不担心了,为什么呢?他说农民他在没进城之前,比如说谁家的事儿,因为他的社会关系很密嘛,哪怕我的地没占,但是那个东家,比如说咱们村都是姓李的,或者都是连着的,那我们一块都去闹事。可是一旦他到了城市了,城市人的特点就是,我只管我自己的,城市的事情除非说我们这个小区都受污染了,都垃圾了我们就一块闹。但是如果不干我的事儿我就不闹,所以他得出一个什么结论,他说中国农民没问题,只要这个城市化进程继续发展,这就都好办了。但是按你这个自杀的说,等于刚离了虎口又进了狼窝了嘛。就是说农村是可能不闹事了,都走了,可是到了工业化。
加藤嘉一:还是太跨越了,一方面没有走这个过程,让农民适应城市,没有让他们适应城市之前,把日本模式拿过来,他们受不了。我觉得还是这个查老师刚刚说的,这个比较必然的一个现象,一个过渡性的现象,所以我们不要高估,不要过多的去指责这么一个现象。我认为它是比较必然的,何况日本在现代化的过程当中,自杀率多高啊,叫过劳死。
窦文涛:但是你们可以自杀,我们不能自杀,开玩笑。《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
窦文涛:咱们说这个同情共感,当然我跟富士康的工人相比,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跟你说,不管你做什么工作的,你的这个工作量过大了以后,你都会崩溃的。所以你知道我准备材料,我那天意外地发现,我当年在工作量过大的时候,给我的领导,你看我的反应就是控诉,虽然没工会,我给他们写了一封信。
加藤嘉一:没工会。
窦文涛:我觉得我这个信,可以参照一下这种心理,我给你念一下,很有意思。亲爱的领导,现在做一期节目需要比早年更大的投入,需要消化越来越多的新资讯,又让我同时做两个节目,还都是一穷二白就靠我说,逼得我只有厚此薄彼。今年我已经没有时间看闲书了,日夜埋首于节目资料中,娱乐就甭提了,生活也快没了,又能有多少亲身体验跟观众分享呢?其实这是对劳动力破性的开采,因为生活是激情、灵感、想象力的源泉,主持人的状态和特点也是门学问,又有几个人懂呢?结果到如今,我的节目在滑坡,我的知识在贫乏,我的水平在下降,我的激情在消退,我的幽默荡然无存,我的生活又在哪里?
加藤嘉一:这个我认同。
查建英:富士康未来工会主席就在这儿呢。
窦文涛:我还有呢,长期不合理的工作条件让我厌倦自己,进而厌倦不得不做的节目。可主持人却必须强打起精神。除非我是无欲无求的圣贤,否则我就变成我所憎恨的伪善,应该大胆承认,我愿意勤奋劳动,可是报酬必须相当。
查建英:你这人,真是。
窦文涛:到了,要钱呢。
加藤嘉一:我特别认同,因为我现在也处于这种崩溃的状态。
查建英:对,工作18个小时了。
加藤嘉一:所以今天中国没办法,大环境之下,大环境逼着你工作再工作。
窦文涛:整个社会工作量需求太大了。
加藤嘉一:太大了。
查建英:而这转过来又是一个社会的共识,所以你还没办法说这个大方向错了,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怎么样能够调节、缓解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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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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