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父亲又问我:“你对斗私批修怎么看?”我说:“私是万恶之源。”父亲问:“你是唯物论还是唯心论。”我说:“当然是唯物论啊。”父亲说:“不对。私心、私的观念是意识形态问题,你不能把这个与私有制混为一谈。”他说个人利益、个人的愿望应该是合理的。虽然还在“文革”中,父亲就能够非常清楚地把私有制和私有观念严格区分开来,所以,我的印象特别深刻。父亲在“文革”中期也常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不能反潮流,但总能抗潮流吧!”
解决知识青年返城问题,社会上的待业问题,这是耀邦同志进入中央领导层以后,主持参与解决的第一个问题。1979年是全国上山下乡知青返城的洪峰年,人流滚滚,怨气难平,西双版纳农场知青下跪请愿,群体卧轨,7万人罢工事件,震惊了中南海。
6月13日、14日、15日3天,父亲抱着“要把就业问题说到家”的态度,一口气谈了三次就业问题,“现在有几百万青年要就业,今后每年要增300万,到1985年有2000万待业人员怎么办呢?”他的思想在今天看来,仍有着十分惊人的前瞻性和准确的判断力。在30年前改革开放尚未完全启动的时候,他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国有企业不如民营企业(当时叫集体企业)对就业的贡献大,并要求大力发展服务业。
当时,我党在宣传上,把“失业”称为“待业”。对此,他非常不以为然,认为没有必要掩盖社会矛盾,自欺欺人我们用‘待业’两个字,外国人说他们本来是失业,要把问题说到家。”他对一件来料加工的合同未能签署痛心疾首:“美国的商人想加工眼镜架子,要同我们订加工6000万副的合同。他送原料来,结果回答人家我们办不了。这种现象听了叫人痛心。一方面有大量人待业,一方面好多事情没有人干,饭馆、旅馆、理发、缝衣服,多呢,现在缝衣服排队,多的要等半年。”
一生两大遗憾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1987年,他不再担任中央的重要工作以后,经常向我讲:还可以做些什么事情?他说他自己一生中有两大遗憾,一是不懂外语,二是不会中国古诗词的平仄格律。他选择了古诗文的习作。
他读完萧克将军小说《浴血罗霄》以后,给萧克将军写下这样一首诗:寂寞沙场百战身,青史盛留李广名。夜度将军罗霄曲,清香伴我到天明。
父亲不反对喝酒,平日兴致好些时,也喝一点。他反对那种浪费公款,假公济私,不办实事,个人利益、帮派利益至上,对人民事业又毫无作为的人。父亲对内部同志的宴请,非常提倡四菜一汤。当他在1980年左右知道全国全年的公款宴请竟达到200亿元时,他既痛心公款浪费,更忧虑一些同志究竟把多少心思用于发展经济,用于体制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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