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将至”而愈“好为人师”
“每次在海外讲到杜甫‘每依北斗望京华’,我的泪水就止不住,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回我的老家。”在加拿大教学时,叶嘉莹深深为英文无法准确传递中文的意境而遗憾。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能被翻译成pick up the fence-side flowers ,and see southern mountains far away。“这是什么东西啊,里面多少意境都没了!”
“但是我在资本主义国家,一直回不去。”直到1972年中加建交,叶嘉莹才看到回大陆的希望。1974年,她获准回大陆探亲,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故土和亲人,激动地写出2700多字的长诗《祖国行》。
“文革”结束后,她向中国政府提出回国教学的申请。终于在1979年于北京大学讲了第一堂课,实现了多年心愿。那时人人求知若渴,几十所大学相继邀约她作讲座,她从不推辞。“那时国内的大学老师只有几十块工资,我从国外回来一趟就要几千块,(这钱)不可能跟学校要啊,都是自费回来的。”
上世纪80年代末,叶嘉莹退休,将更多精力投注到大陆的讲学当中。1991年,她应南开大学邀请成立了一个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她出任所长。1996年,研究所开始招收研究生,她个人为研究所捐出退休金之半数,设立了“驼庵奖学金”和“永言学术基金”,“驼庵”是顾随的别号,“永言”则分别取自长女及女婿的名字。
“有朋友开玩笑说我‘好为人师’而‘不知老之将至’,其实我正是由于自知‘老之将至’,才如此急于把自己所得传给后来的年轻人。”
平素不问世事的她甚至还曾在1998年上书给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呼吁倡导幼儿少年学习诵读古典诗词,以提高国民素质。江泽民很快作出批示,并由教育部组织专家编辑出版了《古典诗词诵读精华》,供中学教学之用。
她也担心传统文化的传承,不知道在这个无比现实的社会里还有没有传薪之人。“不过有时候物极必反,如果有一天你发觉了那种唯利是图、实用主义、资本主义对于人类的败坏,也许它有回头的一天。”叶嘉莹说,“我不是一定要乐观,但我也不一定要悲观,我只是尽到我应尽的一份力量。”
八十高寿的时候,有人问叶嘉莹,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欲不逾矩,那八十呢?几年之后,她终于找到庄子的一句话作为答案:“独与天地精神往来 ”。■
(卞小蘅、孙陆芳、沈培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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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芳 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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