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半坡、临潼姜寨等遗址已经表明,半坡时期的墓葬都位于环壕外面,大部分是合葬。“以血缘关系为纽带,每个墓地里看不出人的身份和等级。”而2006 年在河南灵宝西坡遗址上展示出来的半坡四期墓地中,考古学家发现了随葬玉器的墓葬,这表明半坡四期时代已经出现了等级。
但真正属于庙底沟文化的墓地至今都没有发现。“具有如此发达文化的人们,死后埋到哪里去了?我们对这一时期的墓葬文化尚不清楚。以往,这个时期的彩陶图案都是以鸟为主,我们有时候会开玩笑说是不是让鸟吃掉了,有天葬的可能性。但学术研究是需要证据的。”王炜林笑着说。
此外,壕沟挖出来的十亿立方米的土去了哪里?在遗址附近,海拔最高的位置就是杨官寨村,所以那么多土方不可能堆放在村外。考古专家们推测在遗址内部,应该会有一个很大的高台建筑,“我们现在还没有发掘到遗址里面的东西,如果存在高台建筑,这又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人们也许都葬在高台处,这或许还会解开墓葬的谜团。”面对这么多悬念,王炜林很兴奋。
除了环壕聚落外,考古专家还在杨官寨遗址南面发现一组窑洞式建筑群遗址,距今5000 余年,这是关中目前已知最早的窑洞式民居建筑群。
在成排的窑洞式建筑群中,考古队还发现了大量的陶窑。二者的排列基本呈平面“吕”字形结构,即每一个窑洞式建筑后面都有一个烧制陶器的陶窑。烧陶是仰韶时期非常重要的一项活动,几十年前挖掘的西安半坡遗址便展现了半坡时期人们的制陶生活。
考古学家还在陶窑的旁边发现了专门储藏陶器的窖穴,在其中的一个窖穴里,考古队员挖掘出了20 多件完整的尖底瓶。“一个家庭用不了这么多瓶子,这证明在当时,陶器是成套生产的,可能用于交换或其他用途。可以想象当时人们已经开始分工,比如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是专门烧窑的。而窖穴建在房子旁边,也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私有的观念。”王炜林说。
通过考古学家的挖掘,人们可以拼凑出这样一幅场景:6000 年前,生活在杨官寨遗址的古人们制作陶器并作为器皿,用陶刀收割粮食,用石球狩猎;维系他们关系的,除了血缘,还有某种制度。那时,社会已经有了简单的分工,他们中有的人以制陶为生,有的人耕地,有的人狩猎……他们会通过交换来达成彼此的需要。而他们之中最强壮的或者拥有最多生产资料的,将会成为首领,号令人们的行动。他们中间可能已经有了分工和阶层的出现。
难解的陶器之谜
4 月8 日上午11 点,劳作的民工在清理西边壕沟最底部的土,“这下面已经没有什么陶片或者是其他物品的残留了。”张伟站在壕边,认真地观察着挖掘现场。
4 年多来,考古队在杨官寨遗址的考古发掘面积已达17278 平方米,发现各类房址49 座、灰坑896 个、壕沟9 条、陶窑26 个、瓮棺葬32 个、墓葬45 座,挖出来的碎陶片装了20 多辆卡车。53 岁的赵周荣正在杨官寨村租借的村民屋子里干活。他的工作地点是一间不到五平方米的房子,周围的架子上摆满了已经修补完的陶器,更多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等待他一片片的拼补。
赵周荣做了35 年的陶器修复工作,是这一行的专家。他拿起一块陶片,认真地看了一会;又拣起另外一块,在比对后,他丢下手中的陶片,重新挑选了一块,“有时我会从颜色上简单分辨这些碎片是不是一个陶器上的,但更多的时候,我会从陶质上区分它们。”
赵周荣拿起两块陶片给记者看,“这块是夹砂的,而这块偏泥质。”将几十甚至上百片碎陶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器皿,需要多年的经验和功底,“越大的东西越难掌握弧度,也越难补,只要偏了一点点,就差很多,比如大肚瓶,稍微有一块翘了,你就再也没办法补成一个完整的圆面。”
杨官寨的陶器修补活,是赵周荣所接过的最大的工程,“不仅数量多,而且类型也多,包括了庙底沟时期和半坡四期的陶器。”
配合赵周荣一起工作的,还有40岁的技工冯师傅。如今,两人已修好陶器近400 件,“但真正意义上的修复还没有开始。”赵周荣笑道。
杨官寨出土的众多陶器中,赵周荣印象最深的是一件疑似“天狗吞月”图案的彩陶。“我做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图案。而这次挖出来的彩陶中,只有两件带有图案,一件上面是蜥蜴,一件就是这个‘天狗吞月’。”在工地修复室的架子上,王炜林拿起一件刚修补好的小件陶器,这看起来有点像现代人用的精油灯,他啧啧赞叹道,“这个东西以前从没见到过,估计又要引起不少人关注了!”
考古研究院基地的库房里也堆满了杨官寨遗址出品的珍稀陶器。记者随手拿起一根细小的锥形物品,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骨头打磨出来的古人发簪,表面抛光得非常光滑,闪着圆润的光芒。“这是杨官寨最经典的东西,一定要小心拿好。”王炜林提醒道,“刚出土的时候就是这么亮,杨官寨人的工艺水平真令人折服。”
王炜林拿起一个石璧给记者看:“这是目前最早的璧了!这件可能是琮,古代人认为天圆地方,而这个石琮内圆外方正好代表了天地,它可能是巫师通天地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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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牧洋 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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