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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杂志主编:别尽信学者 要有自己的选择

2013年04月30日 09:26
来源:南方日报 作者:郭珊

谈人文与科学

今天我们对人文的认识变弱了

南方日报:您在讲座里探讨了“人文之心”与“文学之魅”的关系,而在今天,人们可能更习惯于将“人文”一词与“科学”相提并论,作为一名文艺批评家,在您看来,“人文”最本质的特点是什么?与“科学”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施战军:用最通俗的话说“人文主义”,其实就是要探究人之为人的意义,而且要探究人与其他存在的联系,在联系中确定人的位置。文学有时候不会具体地告诉你怎么生活,就像路遥的《人生》没有办法做人生教科书,但是小说的意义确实非常大,它告诉你人生可能就是一个无尽的循环过程,每次都是借此历史循环的力量往上推进,而科学是始终往前看的。

南方日报:您强调要对科学主义的思维逻辑进行反思,在今天重谈人文主义,和五四时期鲁迅等前辈倡导的“立人”思想相比,这两者之间又存在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施战军: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之争,理论上的渊源也有过。上世纪20年代以后现代文化史上曾经有关于学衡派的论争。五四时的主流思想是德先生、赛先生,就是民主和科学,那时候我们对于科学的崇拜几乎是一种概念崇拜,只要是科学就代表正确,到今天我们也依然是,一说什么正确就说它是科学的论断,科学表示绝对正确,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认真分析科学这个词是什么。科学成为一种绝对、不可撼动、唯一的意识形态的正确性,五四时就给我们养成了这样的毛病,而人文被搁置在一边。

在以科学为宗的思想下,我们的历史观也容易出现问题。那时社会流行的历史观是线性的,认为往前越来越好,极大丰富,生活永远是前面是最美好、最牛的,一切都是向前的崇拜,往前走就要无尽地掠夺,将所有的资源据为己有这样才能发展,最后反而是“人”找不到了。而文学是人文的,甚至有时候要停下来往后看,寻找历史前进中“掉下来的好东西”。中国作家当中有两个特别聪明,一个是沈从文,一个是老舍。沈从文就是一个“站着不走”的人,老舍的观点比沈从文还朴素,他认为自己所有创作的价值,体现在呈现老百姓的生活。因为他们保持了“向回看”的能力,才成为一个真正的好作家。

学衡派那一批人从美国回来,深受西方新人文主义思想的影响。经过世界大战,西方世界开始反思自己的现状,不少人发现科学技术的发展对整个社会,对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所造成的负面影响非常显著,尤其掀起一股现代主义的文学创作思潮,人的孤独、人与人之间的疏离、隔膜这样的主题开始成为世界文学、哲学的主流。包括哲学家罗素,他们认识到西方由于过度的发展观、扩张观、话语权,使社会和人际关系产生了失衡,怎么办?他们从东方的典籍里找到了修复这样的社会关系、修复人心这样的一种武器。在那个当口,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东方文学家泰戈尔,这是西方的人文需要,他从古老的东方文明看到了比如说和谐,看到了人和自然之间一体的凝视,其实我们的先祖早就提出了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人与万物、人与宇宙这种感性的感应联系,在泰戈尔的作品中表现异常突出,他的作品就为西方的新人文主义提供了范本。

这一百年来,中国形成了一种思维逻辑上的科技主义的傲慢,这种傲慢的情况下,会使得我们的人文学科受到轻慢,人文的东西一旦受到轻慢的时候,往往会过分倚重科技,而把“心”轻慢了。比如我们过去说“学问”是了不起的,“学问”本身是人文的,但是现在“项目”和“文章”都是数字,是很科学的,过去的学术大师在今天的衡量标准下不一定受认可,但他们就是大师,那个时候,人文的东西可以得到它相应的认可,在今天,这种认可比较难,就在于今天我们对人文的认识变弱了。

至于“立人”思想,五四时强调的是个人、个性,要建立一种个人的权利,让每一个人的人性都苏醒,这没有错,但是忽视了人与人的关系。而在五四那批作家中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也就是人文的偏失,所谓科学、民主更多是社会理想。启蒙思想里永远都有强势的个人,去启蒙那些混沌的、麻木的平民,在这样强势的观照中,更多是高高在上的呵斥和审视,很少有对平民的同情。“立人”的思想后面应该是对每一个生命的体恤,真正好的文学作品是对每一个生命都有怜惜之感、都有爱、都有痛惜。而我是从这个角度来强调人文,而不是要拿“人文”来灭“科学”。

[责任编辑:杨海亮] 标签:人文 人民文学 文学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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