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
前不久,一度因民间文物保护人士、专家和媒体的极力维护而躲过拆迁厄运的梁思成林徽因故居,再度陷入“被拆”危机,其“不可移动文物”身份始终未得到权威部门正式认可。
名人故居该“拆”还是该“保”?它们对一座城市而言,究竟是“包袱”还是招揽游客的“摇钱树”?
在这场人文和利益争锋、今人和古人斗妍、历史和现实碰撞的比赛里,辜鸿铭寓所变成了旅馆,李鸿章祠堂成为档案局……
舆论从未停歇。“救救遗产”“抢救名人故居”“莫让遗产在我们的手中断代”的呼声越来越强烈,而日益膨胀的城市人口和亟待改善的市民居住条件又步步紧逼。
名人故居的当代命运,正折射出今天人与城市的关系、文化与利益的选择,成为一个沉重的思考。
可笑啊,一边拆故居一边夺故里
贾珺
建筑空间的本质是特定时期的某些人群栖居或举行各种活动的载体,即使时光变迁,斯人远逝,旧日的气息仍可能保留在一砖一瓦之中,成为后世感知前人的重要依据。
对于一座城市而言,有名人在此诞生、成长或者寓居,是其历史遗产中最值得骄傲的一部分。一些曾经贡献杰出人才的地方,常常被称赞为“人杰地灵”——假如没有这些“人杰”,“地灵”自然大打折扣。
今天我们评价一座历史建筑的价值,通常从历史、文化、艺术、科学和社会五个角度来衡量。大多数历史名人都不是什么豪贵人家,其故居很可能只是普通住宅,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平平,但是其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社会价值却往往很高。比如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外地人来到北京,以“登长城、访梅宅、看梅戏”为三件大事。梅兰芳先生位于北京无量大人胡同的故宅,虽然仅是一个稍大的四合院,却曾接待过无数的国际友人、政界高官、文坛墨客和梨园名流,堪称民国京剧史的重要见证,其价值之高,绝不低于其他任何府邸名宅。还有很多学者和艺术家的故居充满了独特的情趣,今人徜徉其中,与其著作、传记相印证,必然另有一番感受。
然而,一些城市在改造建设过程中以“建筑价值不高”为由,将很多名人故居拆除。更可笑的是,还有很多城市热衷于争夺某位“名人”的籍贯,甚至伪造名人故居,却对一些真正的名人故居任其破败、随意摧毁。只因他们所追求的只是商业卖点,与历史文化无关。
我曾访问过佛罗伦萨的但丁故居、哥本哈根的安徒生故居、巴黎的雨果故居,发现每一处都被维护得非常细致,从整体到细节,仿佛定格在当年名人生活的年代,令人感动。在很大程度上,这些名人故居已经成为城市的文化名片,它既不是包袱,也不是摇钱树——这应该是名人故居真正的定位。
城市人格早于建筑空间就存在着
曹洛洛
你只想到名人故居应该保留,那么贫民窟呢?
这个时代挥舞大铲,要把这两种建筑从城市的土地上拔除——它们旧了、拥挤、不方便、和周围建筑那么不搭调、占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皮……至少要达到街道外观的齐整、平均吧!至少要看上去“生活在一个水平线上”吧!
我每次走过繁华的静安寺商圈,从珠光宝气的久光百货出来,途经旁边的刘长胜故居,就会忍不住想到:这样一栋恬淡的小房子,给多少浮躁的都市人带来一种精神上的回溯:你可以忘掉当下繁忙,把自己重新置身于时间轴之中,知道自己是历史的一个组成部分;当你走过这座红棕色的小砖瓦房,重新融入到都市苍茫的背景色之中时,你会重新获得一种身份界定。我们常常呼吁“莫让遗产在我们的手中断代”,听起来像是为了子孙后代,但谁说不更是为了我们自己。
2006年时,英联邦国家已有3.27亿人居住在城市贫民窟里,接近当地六分之一的人口;而这一切,并没有妨碍这些地方的急速城市化。我们看到多少高楼大厦的旁边用竹竿挑出一个塑料薄膜裹成的小棚,一家多口从小棚里钻进钻出,照样抬头挺胸地站在街上,跟周边行色匆忙的所谓精英没什么两样。城市如果给了他们平等的生存空间,他们就没有理由不活得坦然自信。
现在的城市规划人员似乎只重视城市建筑对于人群的“圈养”作用,他们的概念是:先有建筑空间,再有城市人。但其实城市人格早于建筑空间就存在着,体面划一的楼房街道并不能完全改变城市居民的生存法则——我们有权利在贫民窟中安放沉重的肉身,也应有权利在名人故居中寄托现代的心灵;当然更应有权利在社会发展中追寻两者的平衡。
原来,城市生长并没有“齐整、平均”这回事。不美观、不协调也许原本就是都市人要接受的事实——城市理应是“社会分层”最安逸的容身所,而不是它的终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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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贾珺/曹洛洛/尤嘉利/冯骥才/曹文清 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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