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魅力与庸俗

广州，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严格意义上讲，我这次是第二次来花城。因为今年7月，我到香港凤凰卫视做节目，在白云机场下的飞机，直接就去了深圳，然后是去香港。节目做完后，赶到机场，就飞去上海了，与广州是擦肩而过，不能算停留。而前一次来广州，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中山大学新闻学院的副院长杨小彦，曾经在温哥华住过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做节目，搞评论，彼此相知相惜，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他邀请我到中大演讲，顺便看看广州。那次我的广州行，总体感觉不错，住在中大颇有历史渊源的黑石屋贵宾楼，当年孙中山在这里与岭南大学师生茶叙，之后孙夫人在此避过难。

清晨，我打开窗户，外边是一片树林，鸟语花香，感觉是离开了喧嚣的现代都市，隐身在清静的校园，可以潜心读书思想，好是惬意。但早饭后去附近散步，却遭遇了不太舒服的事情。我信步走到景仰已久的学者陈寅恪的故居，眼前那座两层楼建筑是关闭的，从一楼窗口望进去，里面是垃圾满地，蛛网密布，颇有被弃置很久的感觉。那可是陈寅恪纵笔写下《论再生缘》《柳如是别传》等名著的地方，校方怎能如此疏忽？如此怠慢一个大师的故居呢？大学校园的气派，不是在高楼大厦，而是在大师的精神传承，陈寅恪先生，完全当得起中大值得骄傲的灵魂。我顿时就对中大有点不满。及至在广州市中心走走，感觉这座与北京上海齐名的大都会，有点陈旧，生活节奏也不快。一直到与同学们见面，与广州的媒体同行见面，才领略到这个城市的开放风气，以及与世界的距离，比国内绝大部分的城市都近。那次广州行，与其说对这座城市印象深刻，不如说，对居住在这个城市的人，感到饶有兴趣。

这次重来广州，不变的是邀请者，还是中大，还是新闻学院，还是杨小彦，下榻的不再是黑石屋贵宾楼，而是紫荆园。下榻后，最牵挂的还是陈寅恪故居，不知这位大师的故居境况如何？第一时间走过去，发现整个故居大幅改观，两层楼建筑，干净清爽，古朴优雅，仿佛大师当年在这里，不管世界风云突变，秉持学者风范，在一方净土中，守住知识分子的人格尊严，写下传世的佳作。我对大师肃然起敬，也对中大刮目相看。中大的校长，没有到“唱红打黑”的地方去取经，却把陈寅恪的故居修好了，向陈寅恪致敬，就是体现一种尊重学术风骨学术自由的精神，而中大的学生，耳濡目染，自然也就会见贤思齐，一心向学。当然，中大重视软件，也重视硬体的建设，新闻学院，已经从老校舍搬到宽敞的大学城，我在学院的学术沙龙里，与教授和博士生们座谈，师生们开阔的视野，开放的心灵，展现了这个名校的学术氛围和学术水准。我一点不夸张地说，新闻学院的师生水准，是与国际接轨的。

不仅是中山大学风貌变了，到街上一走，猛然发现，亚运会后的广州，变得时髦了，也变得雄伟了。二沙岛一带，变得更加大气漂亮，也更有国际感觉了。在那里的绿色公园散步，仿佛置身在温哥华，绿色环保，整洁干净，美中不足的是，绿茵茵的草地上，竟然发现宠物留下的“排泄物”，主人并没有把它们包起来扔在垃圾箱内。我不敢想象，如果一个孩子兴高彩烈地在这里奔跑追逐，突然踩上这些东西，滑了一跤，弄得满身污秽，嚎啕大哭，而家长们束手无策，那是一种什么景象？同样，广州的星巴克，咖啡味道不比温哥华乃至西雅图的星巴克差，但它的厕所，它的无线上网服务，却是第三世界的。我在老成步行街的店里，亲眼看到一位等待上厕所的时髦小姐，走进去后迅速逃出来的狼狈样子。可见，与国外可以媲美的景观容易建立，而体现市民素质的“软实力”培养，却要艰巨得多。 除此以外，公园里雕塑太多，本来想要提升人文景观，结果却显得有点“暴发户”的张扬，弄巧成拙。

当然，吃在广州。这次来广州，在画展策划人黄晨的陪同下，吃了好几餐正宗的粤菜。到餐厅走走，就可以知道，广东人还是生活享受第一，注重生活细节。温哥华号称两岸三地以外的粤菜之都，但那里的粤菜，与广州的粤菜比较，咸很多，也油重很多。其实，改革的目的，就是人民过上好的生活，广州人的生活方式，就是最好的改革阐释。不过，广州人也有自信心不足的地方，本来，自近代开埠以来，广州与上海一样，是中国最为现代化或者说西化氛围最浓厚的城市，而改革开放三十年，广州一直走在中国全球化的前面，但是，广州街上的商户招牌，每每都要写上“国际”这两个字，黄晨打趣说，有国际字眼的商号，一定不会太国际。我深表赞同。

不管怎样，广州的变化，总是中国变化的晴雨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