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空老玉门关
1963年1月,白崇禧、白先勇父子在松山机场的合影,父子一别,竟成永诀。
白先勇从小对世界就有一种无常感,觉得世上一切东西,有一天都会凋零。我想,白先勇在夜半时分翻阅父亲千张旧照的时候,他的愁,他的痛,他的苦,当也是不堪其听吧?
在台湾的图书馆,白先勇的书属于“核心收藏”,因为从他的作品里,能看到近百年中华文化的时空流转和社会延迁。故而,在海那边,人们管他叫“永远的白先勇”。
白先勇的笔,是以小说为开端的。翻开《台北人》,首先看到的是一行献词:“纪念先父母以及他们那个忧患重重的时代。”书中的许多人物虽然生活在台北的公馆,但其灵魂和情感或储存、或消失在了从前。继而,他又在另一本小说《孽子》里,对台湾新生代写道:“写给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独自彷徨街头,无所归依的孩子们。”从《台北人》到《孽子》再到后来的《纽约客》,白先勇的文字都是在历史主轴上的不断延伸,沧桑又悠长。由个人延及家国,无不是以文学形式的历史想象,呈现的情景是——人在台北,心怀大陆,活在当下,回望过去以及寻问我们的未来。若看台版的《台北人》,细心人则可发现,14篇文章的篇首,均写有刘禹锡的七言绝句《乌衣巷》:“朱雀桥头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他为什么要重复引用?这不属于个人偏好,应该说,这首古诗承载着白先勇心灵的重负。七百年前,西晋王朝从洛阳东迁至建康;几十年前,民国政府从金陵(即南京)东迁至台北,世代交替,历史轮回,思之,怎不令人伤怀?
白先勇的故事和文字虔诚,哀戚。可以说,白先勇的作品始终贯穿着伤逝之情,身世之痛和一份不忍不舍。若问:这种心情是什么?我答:这是浓重的历史关怀,他把父辈的沧桑、家国的命运和对人类的悲悯,一齐都融汇进去,漫延开来,贯穿下去。当你已经或即将进入“老,病,死”的人生阶段,该如何度过自己的最后时光?这是很残酷的一问,可答亦可不答;不答,也照样乐呵呵打发余生。早已跨过中年的白先勇,觉得这不仅仅是性命或寿命的问题。2000年夏天,他突感不适。送医院及时手术,才捡回一条性命。白先勇觉得是上苍有意挽留,尚有未竟的志业需他完成。其志有二,一是搬演昆曲《牡丹亭》;二是撰写白崇禧传记。
白先勇从小对世界就有一种无常感,觉得世上一切东西,有一天都会凋零。一曲歌,一出戏,于他都会生出莫名的感动和许多思绪来。“美到极致,都有些凄凉。”这是他的一句名言。正是这种天生的性灵,使白先勇从水利系的高材生转到了文学、戏剧和电影。“二三更,千万声,捣碎离情。不管愁人听。”这是元人张可久的一曲“秋夜”,它写出古代闺妇日夜萦绕之离愁,不堪其听。我想,白先勇在夜半时分翻阅父亲千张旧照的时候,他的愁,他的痛,他的苦,当也是不堪其听吧?理由也简单,白崇禧与白先勇虽为父子,实则是两个不可分割的生命,这个图册你看到的是一个生命的历程,叙述的是一个动乱的故事。对诠释者来说,第一需要的是诚实,最后需要的也是诚实。明明是流血,你说是流泪;明明是崩溃,你说在撤退——别人能这么干,白先勇不会,不会。我是在无意中,发现了他的诚实。很多年了,一个晚上,我把电视频道转到香港凤凰中文台,正巧是在播出采访白先勇的一个专题节目——
漂亮的女记者说:“我们知道,您的父亲是抗日的。”
白先勇摇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他首先是反共的。”
女记者又问及“四一二事变”。
白先勇说:“是蒋介石下的命令,是父亲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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