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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岩叹当代文艺作品“艺术价值”已让位“关注度”

2012年02月10日 15:22
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郑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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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义顺:您的大部分作品都有题记,《舞者》的题记是:“任何事情都有真相,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清者自清!”为什么这样说?是否与自身经验有关?

海岩:这些年我感触最深的,常常是世界进入了信息化的时代,信息的海量、信息的畅通、信息的即时前所未有,但是仿佛真相越来越难以找到。网络是一个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假话的平台,各种假话出于人们的各种需求而充斥了网络。我们又说,网络时代是一个浅阅读的时代,由于信息的海量丰富,它可以直接提供很多所谓的结论。以前我们要想了解一件事情的结论、了解一个知识,需要通过大量的阅读、背诵、思考、分析和研究,才能找到答案。现在各种答案直接体现在网络上,就影响了一代人、特别是年轻人的思维习惯,他们不愿意再去收集各种各样的资料,阅读各种各样的书籍,听取各方面的意见,经过自己的整理分析研究判断得出结论,而是直接在网络上寻找答案。浅阅读的时代表现为人云亦云,看到一个说法就当成结论,很容易被煽动,看到一个问题不究真相,不究根由,不加以分析,带有起哄式的狂欢,或者叫狂欢式的起哄。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社会事件、很多知识、很多需要讨论的问题,往往是不能挖掘出真相的,公众获得的信息往往是错误的。很多事件在网上引发喜悦、愤慨、暴怒,其实,网民得到的信息并不是全部,而是片面的。网络时代,我认为就是一个PS的时代,很多的信息都可能被人为地修理过,然后再被快速地传播,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地被歪曲,离真相越来越远。我在《舞者》这部小说里,写了“任何事情都有真相”,因为真相是客观存在,“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清者自清!”这就是说,在一个网络的时代,在一个浅阅读的时代,在一个说话可以很随意的时代,在一个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假话、真话和假话都很难考证、都不一定非要负责的时代,我做这样的题记,实际上不完全是我个人的一种经验,也是我们社会的一个现实,是很多人都熟视无睹的一个社会现实。

在中国,法律上长期以来并没有规定无罪推定,人的思维习惯上是不做无罪推定的。当别人指责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指责得非常荒谬、漏洞百出,公众还是容易相信、容易被煽动;而指责你的人,哪怕提不出证据都没有关系,他不需要支出任何社会成本和个人、名誉、法律的代价,不需要出具任何证据,他只要指责你,就能够产生吸引眼球的作用。而被指责者是必须要拿出很多证据来证明清白、洗脱自己的。我们看到这几年的判例上,被诬告的人也是要承担举证责任的。比如说,一个青年去扶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说是你撞的我,法院就要求青年人去寻找没有撞老太太的证据,也让老太太去寻找青年人撞她的证据,双方找来的证据,都无法让法庭确认是撞了还是没撞,所以法庭的判决是双方各赔50%。这样的判例出来,是对社会舆论和社会道德观、价值观、行为选择的一个巨大的引导。也就是说你告我,我要举证自己是清白的,当我无力举证自己清白的时候,我就只能是负有过失、被法律认为有过失,这是制度的安排,这种安排也贴合了大众的普遍心理。当别人造你谣的时候,大家首先是相信,你要想还真相、还自己于清白,你必须自己举证,哪怕攻击你的人、造你谣的人完全没有证据,你也要自己去找出证据来证明清白。比如说,别人说海岩的东西是我写的,他哪怕没有任何证据,我只要不举出证据来,社会上的人就会认为海岩的东西是别人写的,或者有可能是别人写的,到底是不是别人写的没有定论。这是社会上一个很可怕的制度安排和思维惯性。我个人是有感而发,但像我这样类似的,有理说不清的,或者一时拿不全证据的,或者被网民出于某种社会情绪所引发的口水完全淹没的,那些真相是很难被公众认知的。据我所知,我们熟知的许多有定论的事,都不完全像网络的口水风暴说的那样,其实都另有因果、另有真相。

郑义顺:网络时代为人们提供了更多自我表达甚至一夜成名的机会,你怎样看待出名以及成功与出名之间的关系?

海岩:网络时代呈现了这样一个特点,就是出名容易出名快,但是名人的改朝换代也非常快: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一两天。过去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五百年”,现在是一两天,今天你红明天他红,公众的注意力和关注点会转移得非常快,娱乐的热点层出不穷,后浪推前浪。什么叫成功呢?这里有个价值观的问题。由于多数人的认识和价值观已经沦为有钱发财就是成功,不管你的手段、来源和过程,只要你发财了,你获得了财富,你就会被认为是成功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为了达到目的而不问过程,都成为一个很常见的社会现象。按我们原有的价值观,成功肯定是要符合社会美誉的,要符合大多数人的传统公众价值观,符合我们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但我们提倡的价值观和社会上现在奉行的价值观有点脱节,许多人为了金钱而不择手段地出名,出名后就被多数人认为是成功了。其实应该看到,这些人是挣到钱了,但社会美誉度比较低,而且可能比较短暂,不能为他持续的成功奠定基础。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成功与出名已经越来越不成正比。拿娱乐圈来说,许多很出名的人,一部好的作品都没有,他可能炒炒绯闻就出名了,对文化和艺术的贡献微乎其微,但他非常出名、非常能挣钱、非常受关注,财富的积累非常迅速,很多人可能认为这就是成功。我个人并不赞成以金钱的多寡和财富聚拢的速度来认定是否成功。我认为,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把这样的一种成功去加以认同与推广,但除了制度安排上有一些缺陷之外,公众对这件事的认识也是非常荒谬的。有一个采访,随机问了很多普通人:你是在意一个演员的演技还是他的人品?大多数人随机回答说:我在意他的演技,他只要演技好,让我得到愉悦满足,他个人的人品跟我无关。这与我们过去的价值观不一样。我们的社会需要综合地去调整。一个国家从穷到富,从计划经济转到市场经济,从落后的国家成为现代化的国家,我们付出的代价比较大,这种代价持续的时间也比较长。中国现在国力强盛,GDP总量达到了世界第二、亚洲第一,但一个国家是否强大、是否有自尊、是否受尊敬,不能只看国民经济的指标,而是应该重新梳理我们的文化和价值观,梳理我们社会的基本标准,这个标准可以从法律、规则、舆论、思想和学校、家庭、单位等各个层面共同来体现,否则这个社会容易腐烂。

郑义顺:你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你认为是什么在影响人们的幸福感?

海岩:我觉得幸福是相对的。我曾经说过,当代人吃一桌满汉全席和古代人拿到一根肉骨头,幸福感可能是一样的。实际上我们研究的是幸福感的问题。你给李嘉诚换一套大房子,他不一定感到幸福。但是给缺房子的人,就是一种巨大的幸福。所以我觉得人要取得幸福,首先要解决自己幸福感的问题,要解决幸福的标准问题。

[责任编辑:何宇达] 标签:海岩 浅阅读 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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