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法治
天赋人权理论上不对
易中天:先生反对民族主义加民粹主义的“纳粹倾向”,我完全同意,举双手赞成。我也反对讲“国学”,反对所谓“儒家社会主义”,更反对定儒学为“国教”。中国道路,不是这么走的。但我感觉先生好像有点冤枉了自由主义,自由派也不都认为现代化之路就是美国之路。
李泽厚:同一个派别,人与人也不一样。必须具体人物具体对待,对自由派、新左派、国学派都应该这样,这里篇幅不够只好笼统而言之。
易中天:先生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赋人权”,那么请问先生主张“什么人权”?
李泽厚:“天赋人权”理论上是错误的,但现实中是有用的,作为策略可以讲,对人权有好处。
易中天:但如果我们想彻底一点,策略上可以讲,理论上也可以用,有没有替换的提法?
李泽厚:当然有,我一直讲我们每个人都有人权,这个人权不是天赋的,而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必须要有的。
易中天:可不可以说“人赋人权”?
李泽厚:当然可以。
易中天:那到底是“人赋人权”,还是“法定人权”?
李泽厚:这只是词的问题。
易中天:不,还是要分清楚。
李泽厚:我主张法治,所以上世纪八十年代晚期我不同意王元化他们提出“新启蒙”,因为现在不是要再煽起来一个启蒙性的群众运动,而是要把人权切实落实到制度上,也就是法治。从八十年代后期起,我一直强调法治,例如强调程序法,强调形式正义的重要,强调落实法治的具体措施,等等。
我看到一个材料,一个管政法的书记,最近竟然说,“那些法律条条不要管它”。这种思想是有来历的,1954年第一部宪法通过,到1958年,就有高层领导直接讲“不要什么刑法、民法,我们开会就是法律”,“法律束缚了我们的手脚”。
所以,现在讲人权、讲民主,主要是要通过法律确定各种具体的规范条例,并且坚决执行。我讲有三点必须做,第一要党内民主,第二要鼓励舆论监督,第三要独立审判、检察也要独立。中国太大,情况复杂,这些可以慢慢做,渐进,累积。现在的大学教授很多都在搞假大空的项目课题,以获取经费,这不能责怪教授,是体制造成的。反倒是好些媒体每天都在做,每天都在推动,所以我看重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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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继成 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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