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文革记忆”
歉疚难平,自觉书写保持警惕
羊城晚报:我注意到你们的作品里,很多都涉及到“文革”内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结?
余华:“文革”是我们的童年经历。童年经历对一个人来说,尤其对一个写作的人来说影响是最大的。
毕飞宇:我写“文革”是一种比较自觉的行为。我刚开始写作时,并没想到要写这些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时常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对那段“文革”经历,时常保持一种警惕和恐惧。一个人,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年龄阶段,都不愿意这么不体面地生活。我记得小时候在农村,不知道我爸爸的名字,我们村里的方言是把爸爸称为“伯伯”,但我由于家庭原因,我是叫“爸爸”的,所以我一直以为我爸爸的名字就叫“爸爸”。忽然有一天,在我家门口贴了张大字报,有个名字被打了叉。有人跟我说,这是你爸爸的名字,我生平第一次知道我爸爸的名字,是从大字报上知道的。这种羞辱真是刻骨铭心。
刘醒龙:我们这一拨人,对于“文革”一直怀着忏悔的心情。虽然我们在那个时代都没干什么坏事,但是,这些歉疚和负罪的情绪,是难以平复的。我觉得我有责任在自己的作品里记载下这些感受。
毕飞宇:《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部“文革”记忆的电影,虽然在美学上我认同它的好,但是在感情上却一直不能认同,因为电影里对于“文革”生活的诗化,总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质疑“打工文学”
命名模糊,以作者身份界定么?
羊城晚报:广东近年来出现的“打工文学”很活跃,怎么看这种现象?
毕飞宇:我认为“打工文学”这样的界定很模糊。现在争议也很多。“打工文学”是指打工者写的文学的话,那么打工者要是不写打工生活的作品,也是“打工文学”吗?我去年的一长篇小说《推拿》,是写一群盲人按摩的生活,出版之后,就有人认为是“打工文学”。其实我写这部小说的初衷,只是想写我熟悉的一群人,跟打工一点都不相关。如果真要从作者身份来界定“打工文学”的话,我想,除了专职作家之外,有一份工作、进行业余创作的人写出来的东西,都算是“打工文学”。
批判书籍推广
国内书评,我基本不会去相信
羊城晚报:现在国内对于书籍的推广,花样很多,比如说在每本书上套个“腰封”,以最吸引人眼球的话语来推销书,这些做法有效果吗?
余华:我从不相信“腰封”上的话。这些都是哗众取宠的一种方法。我记得最逗的一个“腰封”是作家刘庆邦出的一本书,是写中国煤炭工人挖红煤的题材,就因为是红色的煤炭,所以“腰封”竟然就写上了“中国的《红与黑》”,太荒谬了!
苏童:我们的名字也多次被放在“腰封”上,以一种知名作家的身份推荐书,实际上,我们的名字都多次被盗用了,有的书我们根本就没看过。
余华:相比中国而言,西方对于书的推荐和评价,都相对公正。据我所知,德国、美国的出版社每年都有两次出版会。比如著名的出版社———蓝登书屋,开出版会的时候,从各类书的编辑到印刷到发行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要把报上去的几百本书稿全都看完,然后进行讨论、投票、排名,最后,才能决定一本书出版发行的命运。
毕飞宇:法国《世界报》星期五固定的读书版在读者心中具有很高的信任度。很多法国人是不逛书店的,他们就信任这个读书版,按照他们的推荐直接去买书。还有法国的影评人,更为严格,如果有某个人出于某种私心,推荐一些不好的影片,经过市场检验,连续两次出了大偏差,那他评论资格的就被取消了。国内的书评,铺天盖地到处都是,但我基本不会去相信。我在国内选择阅读的书籍,很大程度是靠口口相传,靠朋友间的口碑。
羊城晚报:在市场冲击下,国内的小说出版也日益商业化,这对作家出书是否影响很大?
毕飞宇:据我了解,国外的成熟作家都有经纪人。我想,中国的图书市场要正常和规范起来,经纪人必然是会出现的。目前,时候还没到,因为图书经纪人面对的环节很多,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了信任危机,那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刘醒龙:图书销售渠道也很混乱。出版社的书发给书店,卖不掉的书退回———有的书店要装修,它就会一下子把书全都退回出版社。这对作家出的书是很不负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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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咏梅 赵利平 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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