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友:顾城说自己的帽子象征长城上的一块砖

网友评论()

 导语:诗人顾城逝世20周年之际,由凤凰网文化频道出品的纪录片《流亡的故城》正式上线。《流亡的故城》历经凤凰网文化频道近半年的筹划、考证、拍摄、制作,是目前国内首部有关顾城的纪录片。顾城生前多位好友,包括诗人杨炼、芒克、西川,朋友文昕,诗歌理论家谢冕、唐晓渡,小说家友友,摄影家肖全,策展人宋新郁,《顾城海外遗集》主编荣挺进等接受对话,20年后再忆顾城。

以下为凤凰网文化独家对话小说家友友女士。她说,顾城、谢烨孤悬在激流岛上,内心有非常多的恐惧,而顾城的悲剧跟那个流亡的时代有关系。

 

 

顾城说自己的帽子象征长城上的一块砖

凤凰网文化:从他的儿子聊起吧

友友:顾城儿子小木耳一岁的生日,在他的家里给过的。然后呢,在我的印象里,好像顾城属于那种,不食人间烟火,而且什么都不会做那种。因为谢烨经常描绘,顾城就是一个大孩子。结果顾城那天,就擀那个馅饼的皮,擀了整整一天,而且擀得特别专业。后来我,特别惊讶,后来他自己非常非常得意,说友友你看,这个擀面棍是我自己做的。我就觉得人们都说你不会做饭,没想到你擀这个馅饼皮擀得这么好。而且他还是一个很好的木匠,然后他就送了我们一根擀面棍。到现在我们在世界各地漂流了那么多地方,几十个国家,但是现在依然在我们的厨房里,我会使用到它。但是有一段时间,真的每次看到那个擀面棍的时候,都会非常非常感慨,非常难过。

实际上顾城是一个挺好的父亲,他对小木耳,就是有一种,我觉得他对小木耳,每次我看他看小木耳那个目光的时候,真的像一个慈父一样的。

友友:顾城他的这个,而且我觉得顾城他的性格里头有非常多的,很多面性的。比方说有一次我问他,我说顾城你头上戴那个帽子,那个古怪的帽子,为什么你要戴?他说因为他特别怕脑袋着凉。后来我说,只有女人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才闷得那么紧。他说我就是,老是一年四季在坐月子。而且顾城非常会讲故事,后来有一次,一个外国,他在奥克兰大学演讲,朗诵诗完了以后,有个记者问他说,想问他,就用英文问他,说你戴那帽子,而且他帽子经常会换的,有时候是花的,有时候就是牛仔裤剪一截。然后他就说,象征着长城上的一块砖,然后他的眼泪差不多就快出来了。我觉得顾城好精彩。

谢烨真的是一个非常灵动的一个女性,而且她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但是他们之间,我觉得也许是谢烨太能干了,她就是太呵护顾城了吧,所以顾城也就自得其乐,把自己当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有一次我在纽约的时候,谢烨跟我说,她要跟顾城离婚。我说谢烨,你瞎扯什么?全世界谁离婚我也不相信你们俩会离婚。结果没想到,那个悲剧就发生了。我们当时那个悲剧发生的时候,我们在悉尼,就是然后在很早的被吵醒了,电话。

顾城悲剧跟那个流亡时代有关系

凤凰网文化:您记得是谁打的电话吗?

友友:当时是顾城的一个非常好的学生,是读顾城的博士论文的学生,叫埃米莉(音译),她跟我们是邻居。然后我们那会儿,她在奥克兰的时候跟我们是邻居,我们住二楼,她住一楼。然后她管她的猫叫毛泽东,然后她非常崇拜顾城,她打的电话,她打电话说顾城,讲这个悲剧,我当时完全不能相信。她说友友,是千真万确的,警察带我去了验尸房,我亲眼看见了他们两人的面孔。我当时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我们就在无意识的,就是也巧,就是在那天无意识得翻照片,就翻到了,我、谢烨、小木耳、顾城、杨炼,我们几个在草地上坐着。那张照片不知道现在上哪儿去了,因为我们搬家次数太多,在世界上一直漂流,我们漂流了差不多将近九年,在世界各地周游。反正就生活极小主义,就是三个箱子,跟着全世界到处走。那时候我个人的词典里没有家这个字,也没有这个,因为我母亲经常批评我,说你能不能正常点。然后我说我个人的词典里也没有正常这个词。

后来是,翻到照片之后挺感慨的。那天晚上,尤其是杨炼,他特别特别沉默。

友友:后来到了夜里大概早晨四点多钟的时候,我发现他也没睡,我也没睡。后来他就说,也许那时候我们在新西兰的时候,在奥克兰,也许这个悲剧不会发生。因为当年,顾城跟谢烨谈恋爱的时候,是杨炼第一个知道的。而且当时杨炼还鼓励他去追谢烨,他说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的幸福,你就去牢牢把她抓住不放。然后让他去追谢烨。然后他就觉得,如果假如那时候我们在奥克兰的话,也许顾城会来找杨炼谈一谈。有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一念之差的事情。如果你找别人倾诉了,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心理治疗,你就把它释放出来了,就不会走那么极端的事情。

但是我就觉得,那时候发生这个悲剧,跟那个时代,跟那个时间是有关系的。因为当时,真的我们属于流亡的,然后顾城他们,真的是属于,就是顾城有一种恐惧感,中国可能那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子的,他可能觉得不能回来。而且顾城非常恐惧回来,而且顾城他们在那个岛上生活,也是不易的,要自己做饺子,去卖,煎饺子,要这样生存,是很难的一件事。他比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可能还要难,因为他们有孩子。我们是按照现在时髦的话是丁克族。

谢烨在家里太以自我为中心

凤凰网文化:谢烨呢

友友:可能我们是,原来我是一直就意识到这种漂流生活,有了孩子是对孩子的一种不负责任。而且谢烨她怀孕,身怀六甲的时候,她从香港坐飞机飞到新西兰,穿了一个大衣,然后飞到奥克兰的时候,一般是规定,如果你怀孕八个月是不允许上飞机的。她说那儿的毛利人没有怀孕,比她还胖。所以就没被发现,她就入境了。

但是就是有一种这种恐惧感,这种恐惧感造成了这种悲剧。我想如果像现在这么多机会,顾城没有那种恐惧感,也就可能不会有那种悲剧,不会先把自己的妻子杀了,然后再自己上吊自杀。

我曾经,你可以看出来我非常喜欢戴耳环,曾经杨炼在香港送了我一对木头的耳环,木头的斧子的耳环。自打那事发生了以后,我老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也不敢戴那个木头的斧子耳环了。把那个斧子耳环给扔了,觉得不吉利。

友友:反正是,后来我,这事发生了以后,当时台湾的《中国时报》,他们邀请我,给我一整版写这个事情。02:46:00而且他们说,会给我一个比较丰厚的稿酬。我就拒绝了,因为我说这个悲剧对我来说,是非常有冲击力的,对我来说目前完全没有理清思路,而且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它作为一种街边新闻、饭后茶余这种炒作,到处去卖。

后来我自己,等我自己慢慢沉淀下来以后,我才可以,也许我可以写一些东西。还有一件事情,杨炼完了之后,顾城得到了DAAD,我们先到德国的。而且DAAD当时那个文学基金组织,是可以带家属的,也是可以带小孩的,条件非常好。当时他们没有带小木耳去,我就觉得特别特别惊讶。后来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好象也是在纽约,我就问谢烨,我说柏林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为什么不带小木耳来?让他到欧洲来看。那时候木耳大概已经三四岁了,而且他们把木耳放在一个萨摩维亚(音译)人家里,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一个人家里,他姐姐那时候也不在,好像还在,我不太清楚。

后来谢烨就说,顾城嫉妒,不让带。我当时也没有再深想,因为这事太小了。后来,这悲剧发生了以后,我就在想,如果一个母亲,她爱她的儿子,她要抚养她的儿子,是能阻挡得了?没有人能阻挡得了。而且是那么好的条件。

友友:这个我是真的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我相信,顾城这个,我觉得他跟他儿子,一个三岁的儿子,不会有太大冲突的。所以,而且我看见他给他儿子过一岁生日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一个父亲。所以对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个谜。

凤凰网文化:从一开始也没有很讨厌这个儿子?

友友:我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他讨厌他的儿子,真的。在某种意义上讲,我觉得顾城还是蛮喜欢,但是谢烨一直在家里头,顾城是非常听谢烨的话,谢烨就像一个圣母玛丽亚一样,顾城就像谢烨脚下一个小羊羔一样,非常非常听谢烨的话,非常非常的温顺。谢烨真的是,事无巨细的,就是照顾顾城。但是谢烨总是跟我们讲,顾城在嫉妒儿子,而且就是当着顾城的面讲。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潜意识的暗示,可能也有起一点作用。如果,我觉得谢烨,她不是在家里那么太中心意识的话,也许她不会出现这个悲剧的。

凤凰网文化:后来你们在德国又遇到他的时候,他俩的关系有改变吗?

友友:那个,当然了,谢烨在柏林的时候,我没有遇到她。他们在新西兰,他们感情非常非常好。两个人真的是属于那种,像一对鸳鸯一样的。

1989年刚过的时候 我走在奥克兰街上突然就会泪流满面

凤凰网文化:1989年

友友:而且顾城是这样的,有一个地方如果邀请他,如果不给谢烨出席票,他是不会去的。他说他不认路,没有方向感。然后他就一定要,只有带着谢烨他才肯出门。

所以,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谢烨还是很无辜的。就是说,这个婚姻是一种最脆弱的东西,是会变的。但是当改变的时候,用这种非常极端的方法去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我觉得这个对我来说,反正我觉得我不能接受,不管他是多么伟大的一个人。我觉得没有,一个人没有权利拿走另一个人的生命。这个是,我觉得是一件特别,这也可能是这个诗人的一种偏执吧。但是我觉得还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如果那时候,他如果是像今天这么开放,机会这么多,这个悲剧是不会发生的。而且新西兰是一个死寂的地方,那个地方真的,曾经杨炼写过一首诗,叫《一个人的城市》,还是散文,就谈到了那里的寂寞和寂静。那种寂静,你都能听到你自己的血液里,你身体的血液里在循环。

然后再加上那时候,1989年刚过,大家都很迷茫。像我有时候,在奥克兰的街上走着走着,我就会突然不能控制自己,就会泪流满面。真的是觉得是被搁浅在那儿了。

友友:你想想,像顾城这么脆弱的人,而且他当时,他的关系里头还有其他的人存在。那么他就更没有理由去这样伤害谢烨了。而且是把一个人彻底结束掉,他就看在,她是他孩子的母亲的份上,我觉得也是做得太极端。

凤凰网文化:如果他能在北京,您觉得可能不会发生这个事?

友友:我觉得不会,我觉得在北京,这种嘈杂、热闹,会减弱你的那种,就是那种,我觉得孤独哪都有,孤独是一生间的最主要的一个主题。你生活在一个都市里头,我在北京的时候,我也常常,在我青春期的时候,我也常常觉得自己走在人的沙漠中间,也很孤独。但是我觉得他们就是有一种无望,你知道吗?因为中国人是有土地的,你在自己的国家里边,和你在国外,异乡人,那个感觉是完全不一样。我在国外有很久很久时间,我觉得我的脚没有踩着地的感觉,总是悬浮在空中。

而且有一次,我们在奥克兰的时候,突然下大雨,我们那个房子几十处漏雨,杨炼的第一反应,说了一句,流亡生活开始了。甩门,关门就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盆盆罐罐接水,非常现实地处理这些问题。所以你看,就是非常不一样的,诗人和小说家是很不一样的,幸好我不是诗人。

他们孤悬在那个岛上 内心有非常多的恐惧

凤凰网文化:你有写到。

友友:对,而且那个,我觉得顾城和谢烨都是挺性情中人的,可是遗憾这个悲剧发生得太早了。如果他们活到今天的话,会不一样,而且听说他的儿子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一个学生,在奥克兰大学,上大学得了特别多的奖学金。而且,我觉得这种悲剧发生了以后,在某种意义上,我甚至希望他的儿子忘记他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这给他留下的记忆都是特别,就是非常惨烈的这种记忆。当他长大了,他要愿意寻根,愿意去知道,他去慢慢地了解。但是在他那个,在幼小的时候,这种悲剧恐怕是在全世界也很少见的,就发生在他的身上。后来那时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子的,好在听说那个萨摩维亚(音译)人对他还不错,但是他最后还是跑回了他的姑姑家里,我听说就是这样的。听说他长得又高又大,就像一个毛利人。大概我对谢烨和顾城,就是这么一点,非常直接的。

凤凰网文化:刚才讲到一个事是说,木耳有去你们家,然后因为他喝饮料,但是谢烨不让。

友友:是顾城不让,顾城说不要给他喝,说你喝了,给他灌了让他喝了饮料,他以后就不喝白开水了,不喝水了。我就当时听了那个,我是好可怜。

友友:我们去岛上看他,我给谢烨,给小木耳买了巧克力,又买了橘子汁和苹果汁。然后就说,谢烨也赞同,就是不要给小木耳。说他吃了这些好吃的,那些他以后就不要吃,我们就养不起他了。我也是鉴于这一点,吓的,就是养一个孩子好难。但是我觉得大人再艰苦,也不能亏待孩子,这是我对这个,我自己的这种就是,如果要做母亲,我会去这么想。

我觉得他们也是,就是孤悬在那个岛上,他们真的是有非常多的内心的恐惧,这种不知道将来怎么办,所以很苦自己。我自己觉得他们真的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到。如果是今天,真的这个悲剧是不会发生的,我觉得太可惜了。而且顾城,的确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诗人。他那个鬼进城后面真的写得,我看得有点鬼气浮浮的,非常的,我就觉得那个背后要出什么事。我看一张他们在柏林的照片的时候都能看到顾城的眼神里头有一种恐惧,但是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凤凰网文化:听到顾城去世的那天,然后你跟杨老师聊之前的往事,有说到在玉渊潭谈诗。

友友:对,那时候他是先认识顾城的,我认识顾城的时候我到了奥克兰以后才认识的。因为我见过很多诗人,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友友:但是顾城是一个非常有,你要听他上台讲话,是非常生动的,而且是他要是不拿稿子,他可以滔滔不绝,侃侃而谈,而且讲得非常生动,非常有才能。而且谢烨,不像我,我跟杨炼两个人之间就随意,谢烨是对顾城到哪说一句话,她马上就拿一个录音机就录。这个东西如果还存在的话,真是一批非常宝贵的资料。她几乎是把顾城的所有的,包括到我们家聊天,她都要拿着。我说谢烨你不至于吧?咱们放松一点,咱们是朋友,搞得跟记者采访似的,弄得我很紧张。她就是这样的。

而且她也是顾城的秘书,像顾城的诗稿,统统是她抄写什么的。像杨炼的诗,我从来不碰,他是他的世界我是我的世界,我们两人的世界分得很清楚。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今天为止我们还在一起。在北京的那些朋友他们都离了四五回婚了,每次我一见他们,我就说很抱歉,我还没有离婚,我太那个,太古老了。然后所以呢,很多邻居说,你们俩真是红旗不倒。

彼此之间爱得太窒息 一定会出现悲剧

凤凰网文化:那你也觉得是因为,如果谢烨离开顾城,顾城就活不了了?

友友:我觉得不是,顾城的生存能力,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比杨炼强,但是我觉得是顾城走了极端了。走了极端了以后,因为顾城他有一个,我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友友:谢烨给柏林写信,那个柏林不是第一个字是B嘛,北京第一个字也是B,她知道顾城,顾城真的语言能力特别差,学外语能力。然后谢烨就告诉他,这是我寄给北京的信,但是顾城看懂了,顾城就觉得特别受伤害。然后我觉得,他这个就是,这种悲剧真的是夫妻之间的事情,真的是非常非常,从这件事情上我就感觉到,我们学会一些东西,任何事情都不能抓得太紧,你要抓得太紧,反而你会失去的。你反而松一点,给大家彼此之间都要有一种空间,可能就好一点。这种如果是彼此之间爱得太窒息的话,一定会出现悲剧。

我就是被吓醒了,就是那个,我后来把它写到我的小说里了,那个小说的题目叫做《手的厄运》。因为我觉得我们在国外玩中文,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自杀,但是我们还在写。我那个梦里就是我有一次在刚到伦敦的时候,住在一个阁楼上,大概就是九平方米吧,小极了。然后杨炼去了洛克菲勒公司,在意大利有一个文学基金会,他去那儿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一个人就在那儿住,我就写我的小说。有一天,我就做梦,一下子给我吓醒了,一身的冷汗。

友友:你知道这个恶梦,因为它太深刻了,然后你无法忘记它。这个恶梦就是我梦到那个,顾城坐在一个特别漂亮的一个山坡上,绿草,他坐在那儿,而且坐的是有一种像中国的那种古典的那种躺椅,翘着二郎腿,非常惬意的那种样子。然后谢烨,是谢烨坐在那儿,然后顾城就是拿着一个特别大的一个笤帚,不停的在扫那个地上的落叶,还戴着那个帽子。

然后我看见他们,我在山坡上碰见他们了,我就说你们还在这儿?你们不是已经走了七年了吗?那时正好是七年。然后谢烨说,我们去天国旅游了,那里好极了。我说是吗?她说真的,不相信你看。谢烨就手伸到她的身体里,一把把那个心脏掏出来,心脏就在她的手上嘣嘣嘣的跳,然后她说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然后她就给顾城使了一个眼色,顾城就乖乖的,像一个小绵羊一样的,就蹲在她的脚下。然后谢烨就在脸上这么撕开,然后又把那心脏塞进去了,就这一下给我醒了。我就把这个都写在,这情节全部写在小说里了。

友友:就是那个印象非常非常深刻,那种恐怖,那种非常超现实的那种东西。我想这也是因为这个事件,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一种印象。

凤凰网文化:像他俩最后,怎么想到他俩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

友友:我觉得,像有外遇,婚变,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顾城做这么极端的事情,我是万万没想到的。但是我知道顾城有一次,把那个鸡脑袋都砍下来了,那个事。那个是挺吓人的。但是再吓人,我也不会把这两个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两个真的是,在我的眼里是最恩爱的一对夫妻,然后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这是我,就是我再有想象力我也不会想到这一层的。

而且我这个人是一个非常反对暴力的人,非常,我觉得就算谢烨有一千条一万条错误,你都没有这个夺取一个人的生命的权利,而且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我都无话可说。

凤凰网文化:是当时那个,那个朋友给你们打电话就说,顾城打了谢烨?

友友:后来我们把电话打回去了,是他们描述顾乡,顾城跟他姐姐说,他一边洗手一边说,我打了谢烨,我把谢烨打了。他姐姐就跑出去了,跑出去了以后,结果就看到谢烨就躺在一个,一条有树丛的路上。

友友:然后流血,然后很快的,直升飞机就来了,医护人员就来了。然后还对谢烨说,youareright?Youarebefine。谢烨是送到医院以后走了的,一路上还没有,在当时还没有咽气。然后就带他姐姐跑去看谢烨的时候,顾城,据说是顾城就自己上吊自尽了。然后这个事太,真的是悲剧中的悲剧。

凤凰网文化:顾城当时已经知道把谢烨打得很严重了?

友友:我想,因为我不知道,因为你想顾城他都不愿意用,他实际上是杀谢烨,他是拿斧头在她这个后边砍的,是用斧头砍的,那你想想。而且就是,陈亦鱼(音译),这位男性到新西兰,好像他们第二天准备要,都买好飞机票,准备谢烨跟陈亦鱼(音译)一块儿离开新西兰。然后顾城就做出了这么极端的事情。而且那时候,那个英子也走了,英子当时想到是顾城,因为这是他们从新西兰,从柏林回到新西兰以后发生的事情。哪怕他们留在欧洲,留在任何一个,比方说纽约,任何一种这种地方,也许这个悲剧都不会发生的。

婚变很正常 谢烨另有新欢不应受太多谴责

凤凰网文化:您见过这个英子吗?

友友:我没有见过英子。

友友:而且据说她和他们三个人在岛上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挺相安无事的。我觉得,谢烨那么大度,那顾城更没有理由去伤害谢烨了,是不是?但是他,当时他想到真的是两个女人都要离开他了。尤其英子当时已经跑了好像是,这个具体我不太清楚,英子好像已经跟一个澳大利亚人去了澳大利亚,谢烨也要走。所以对顾城来说,可能就真的是,他觉得已经是,他的世界末日已经来了,然后他,我觉得就是,他做得太极端了。

凤凰网文化:可能只是一种,好像是夫妻吵架的一种家庭意外。

友友:不是,这个真的是因为那个,谢烨有这么样的一件事,好像是一个很认真的一件事。那个陈亦鱼(音译)是搞理工的,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我们也认识他,是一个不错的男子。然后这个爱情这个东西,谁都,任何一个计算机都算不出一个正常的公式来。所以这个婚变,另有新欢,这个每一天都发生,对不对?所以我觉得,谢烨不应该受到太过分的谴责,我觉得应该,我想就到此为止吧,因为这个事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一件特别令人愉快的事情,谈起来。

友友:但是那么早,那么有才华的一个诗人。

凤凰网文化:知道真相了。

友友:走得那么早,对。

激流岛太寂静了 寂静也是一种凶手

凤凰网文化:刚才还跟杨炼老师说,可能顾城在中国很有名,但是在新西兰,只是个普通人。所以那些警察也懒得再去翻案,再去查出真相。就觉得反正也很简单,凶手也已经死了,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也没有立案。

友友:那我就不太清楚了,这个就是肯定是一个,这个夫妻之间的这种,新西兰会出现很多这种,出现这种,大概那个城市太寂寞了,在新西兰发生过一起事件,就是一个主妇把一家八口人,祖孙三代全部杀光了,而且也是用斧头。然后就剩下一个四岁小女孩儿藏在沙发的后面没被发现,然后幸存下来了。

她就是对人绝望了,对世界绝望了,她觉得他们家族不应该留下来,她就是把他们一家人,全部都是用斧头砍死了。

凤凰网文化:她太寂寞了。

友友:她也自杀了,就留下一个小孙女儿,藏在沙发后面,幸存了下来。你看这个就是太寂静了,太寂静会让人发疯,会让人分裂。如果一个城市这么喧闹,它会分散你非常多的注意力,然后你就不容易钻牛角尖,如果你太寂静了以后,你非常容易,像这种很极端的人,他就钻牛角尖,就在那一瞬间出不来,他就会做出一些非常非常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友友: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寂静也是一种凶手。

凤凰网文化:所以你不觉得激流岛是世外桃源?

友友:我自己选择呢,因为我的脚从来都是走着柏油马路长大的,我自己要选择的话,我就喜欢住在城市里。但是我把新西兰评价为养老等死的好地方。我有新西兰护照,我等有一天,我真的老得不得动了,我就回新西兰,住在那儿,每天看大海,吸吸最新鲜的空气,就慢慢地自己就跟自然融为一体了。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凤凰网保持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