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俊太郎:生活第一位
时代周报:我看你被翻译成中文的这些诗歌,我感觉还是比较柔美的。
谷川:那可能是和田原的翻译有关吧。这么一说还真是,我的语言还真是接近于女性的语言,太阳刚的不多。你这么说,我知道我的语言在汉语里是柔美的,我非常高兴。我不希望我的诗歌像男人,我的诗歌应该像女人那样。
越过喜怒哀乐的那种感动
时代周报:你的诗作《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对人对大自然的破坏持一种激烈的批评态度,请问大自然对于你意味着什么?
谷川:用一句话概括就是,那是我的生命之源。我是从大自然中来的,那是我的生命之根。
时代周报:讲到大自然,我们很自然想起西方的现代派诗歌,他们更强调的是一种城市题材。以前那些大自然的东西已经被阐述得比较充分了,那么要用一种文学创新的精神来写城市。对于这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
谷川:因为生在东京长在东京,我在东京生活将近八十年了,其实我完全是城市诗人。但是从我来看,我特别羡慕跟土地保持密切关联的诗人。有时我对自然的渴望,就像我肚子饥肠辘辘想吃食物一样—特别想回到自然的怀抱中。
时代周报:你有很多诗充满对女性的赞美和讴歌,有个诗人讲过,好的艺术家其实是中性化的人,男性艺术家身上有女性的东西,女性艺术家身上有男性的东西。女性对于你写作的意义是什么?
谷川:女性对我来说,尽管她是人,她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就像刚才说的,既然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就是我生命之根是我生命之源,对我来说,精神性肯定都是来自女性的。对我来说写作重要的一环就是,通过女性,我表达对自然和宇宙的渴望,渴望和它们发生关联,接近它们的本质。这是我的写作与别人不同的一个地方。
时代周报:跟女性比,男性是不是层次要低一点。
谷川:因为我不是同性恋,对于同性恋来说,男性也是很重要的。
时代周报:刚才提到的男性、女性对比涉及到一种二元对立思维,我想谷川先生对此肯定是持反对态度的。你有一首诗叫《关于灰之我见》,写得很微妙。那正是对二元对立思维的一种反思。诗歌的微妙通常对应着世界的复杂性,可以使诗人免于成为暴力的工具,从而顺利地和爱结盟。请谈一谈对于“爱”的理解?
谷川:这是世界成立的原理,基本的原理。正因为爱,世界才能成立、存在。如果人类社会缺乏爱,这个社会就不存在了—我想。
时代周报:你去过中国内地几次,到过北京上海郑州等地,你对于当代中国,对于当代中国文学的印象如何?
谷川:跟日本的现代文学比,中国现代文学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博大的,但是是不是精深,因为我没有完全读过,不好说。
时代周报:就是视野更开阔?
谷川:也不是视野,就是中国幅员更辽阔嘛。因为日本文学,你知道,受中国几千年的影响,终于在明治维新之后脱离了这种影响,但是尽管脱离了,还是无法摆脱中国文学、文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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