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赞佐托：欧罗巴心脏诗人

2012年01月18日 10:30
来源：文艺报 作者：徐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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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18日，意大利诗人安德烈·赞佐托(Andrea Zanzotto)在威尼托大区的珂内亚诺大区医院病逝，这位多次跻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暮年诗人在10月10日刚刚与亲朋好友庆祝完自己的90岁生日。

安德烈·赞佐托1921年10月10日出生于意大利威内托大区特雷维索市附近的小城皮艾维。他被认为是“意大利第四代诗人中最伟大的诗人”之一。赞佐托1942年毕业于帕多瓦大学文学系，并由此开始执教生涯。他是意大利电影导演大师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密友。赞佐托在1987年获得意大利费尔特里内利奖金，2005年又获得了德国荷尔德林奖。

赞佐托青年时期开始诗歌文学创作，1950年他参加了圣·巴比拉诗歌奖竞技赛，这次经历对他的诗学人生有着深远的开创性影响。圣·巴比拉诗歌奖竞技赛的评委团由当时意大利最具影响力的巨匠诗人组成，包括翁加莱蒂、 蒙塔莱、夸西莫多、赛莱尼等，在这次诗歌赛中，赞佐托获得诗文一等奖。次年，他将此次获奖的作品结集出版。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颠沛流离的亲身经历，引发了关注民生的赞佐托强烈的文化社会沉思与诘问，这在其诗文中均可窥见一斑。二战后，赞佐托遂携家人移民至瑞士，后来几经辗转，又移民法国。在这段移居他乡的岁月里，诗人深切怀念着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于是，故土的一草一木都成为深深嵌在诗人诗作中的情愫与永恒的基调。赞佐托的诗不仅是对“奥斯维辛”的一种反映，他忠实于时代又超越了时代。这正如阿多诺在评价贝多芬的“晚期风格”时所说：“贝多芬从不过时，原因可能无他，是现实至今尚未赶上他的音乐。”

让我们来读一首赞佐托的诗作：

逾越节挽歌

多风的逾越节，

登上耶稣受难十字架，

瞧你面无血色，

满目失望。

冷凝的太阳的序言要在哪里展开？

游荡在玫瑰花瓣间的预言，

将在大理石园的哪一处落脚？

在这里，

鞭笞的羊羔啃噬早春的贫瘠。

点亮死者的阴郁，

多风的逾越节，

阴郁得格外的浓重而尖锐。

审慎的狂热拨云见日，

撩开逾越节所有斜坡路上照见的光，

哦，我那永恒宁静的耶路撒冷的残雪，

割裂开冰封怨念的红酒。

房间里脂粉堆积，

敞开的鸟笼里，

几只大鸟孵出彩蛋，

和玫瑰色礼物。

天空和世界是如此的不对称，

又格格不入。

赞佐托诗歌的秘密总是避开词语本身显象表达的意思，而指向一种有意的“在别处”。他的诗是草丛间的飒飒声，是精雕细琢、金丝细工的手抄文本，是稚嫩本真的幼童原声，是身体蒙受所有苦难的集合。他的诗就像是“一队不愿臣服、奉承帝王君主而将被处以割舌刑罚的殉难者，却列队朝拜、狂热追随他们永恒的上帝，嘴里依旧掷地有声地用自己的语言述说久远的故事……是在永恒面前不知妥协的殉难者”。对于他的诗文，不能仅仅从风格学的层面上来理解或阐释，我们需要进入其黑暗的内核，需要和诗人一起去“经历一种命运”，直到发现那就是我们自己的命运。

英美著名评论家乔治·斯坦纳这样评论过赞佐托的作品：“文本基本的秘密并非源自深奥的知识，或源自难解的支持哲学争辩的理论。诗中的词语本身赤裸单纯，不过它们不能依据公共参照系来阐明，诗的全部内蕴也不能作简单释义。”

被称为“欧罗巴心脏”的诗人赞佐托通过其母语——威尼托方言的浓重本土味道，表达出具有代表性的欧洲意识，其作品被翻译成法语、英语、德语等多种语言。晚年时，赞佐托还与费德里克·费里尼在电影摄影领域展开了进一步合作。

赞佐托逝世后，意大利总统纳波利塔诺在致其家人的唁电中写道：“就在几天前，在他90周岁诞辰之际，我曾对他长期滋养我们的诗文巨作表示欣赏和感激，为这些年来让我们灵魂如此靠近的真挚友谊而赠予他真诚的祝福。”纳波利塔诺又说：“威尼托这方土地和整个意大利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子民，一个敏锐感知生命、体察民情、关心民计民生的伟大子民，一个毕生致力于守卫国家文化遗产和民族资源的崇高的人。”意大利文化部部长姜卡罗·葛兰称赞赞佐托的作品为“永生的诗歌”。他说道：“安德烈·赞佐托这位匠心独运的诗坛奇才用独特生命轨迹创造的艺术，是一份上帝赐予的独特礼物，那浑然天成的风格是无法仿效的。何以无法仿效呢？因为他的诗歌带你重新与生命迹象、自然法则、历史脉搏肌肤相亲。而沟通这一切的媒介是他独有的语言。赞佐托的独特与无法效仿更因为诗人自身修养的完美人格——清心寡欲、高风亮节，而又不遗余力地与庸俗、低水平重复的作品生产状态抗衡，避免落入窠臼。”

赞佐托的结发妻子玛丽莎参与搜集整理的部分其生前遗留下来的手稿，已经由意大利行距出版社出版发行。该出版社在编撰时写到：“昨天，我们刚刚在米兰天主大教堂庆祝他90岁华诞，而今天我们为伟大诗人送行，从装订厂送过来的他生前未发表的手稿，那些在他生命尽头遗留下来的图片、文字、记忆，配上他妻子玛丽莎的感言，将以图文并茂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深切缅怀。”

(注：逾越节是犹太教的主要节期。逾越节是犹太历正月十四日白昼及其前夜，是犹太人的新年，犹太民族的四大节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