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兰对历史的偏执使得他的诗歌不开阔
2010年10月17日 11:47 南方都市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保罗·策兰诗选》,(德)保罗·策兰著,孟明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9月版,68.00元。

大角星

□诗人,苏州

策兰的两个身份———流亡者和犹太人———在他的作品中几乎和他诗人的身份享有同等的地位。而同样身为犹太人的阿米亥,在诗歌中对他的犹太人身份保持怀疑,又往往带着腼腆的笑容承认自己的确是一个犹太老头;同样流亡的犹太诗人布罗茨基(恐怕他压根就会不满如此的称呼)则明确诗人的身份高于其他。策兰对历史的偏执是他诗歌的一个推力,也使得他的诗歌不开阔。正如库切所提到的,策兰相当在乎自己诗歌对于历史的意义,而不仅仅被赞美为一种声学上的纯粹物,而且从策兰越来越开放的选词(他似乎有意选择了“比特”和“芯片”这样的词汇)来看,他厌恶这种纯粹。

不管你掀起了那块石———/你暴露了/需要石头保护的人:/赤裸,/他们又要修补篱围。/

———(《不管你掀起了那块石》)

对于策兰,人类总是困于流动性和坚实的历史之间,他想要“纪念物”而不是“息肉”———布罗茨基所说的那种好像随着时间繁殖和膨胀的邪恶。但是对于诗歌或者干脆说语言,策兰并不单纯地想要凝固的形象。

我们曾经是/手,/我们掏空了黑暗,我们找到了/向夏天攀升的词:/花朵。

花,一个盲人的词。/你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它们/为水忙碌。

生长。/心墙靠着心墙/长出花瓣。

像这样的词还有一个,锤子/在旷野上挥舞。 ———(《花朵》)

在这首诗里,手和盲人的坚固关系促成了黑暗,使得时间长度被虚化(黑暗的未来被掏空),夏天成为永恒的夏天,花朵是一个降临物,如果这首诗的最终形象落到花朵上,那么这首诗更接近探索永恒之光的浪漫主义诗歌。但是随后的“为水忙碌”为一个疯狂、非理性或者说为最大的海洋忙碌,这暗示了策兰对于发光的未来的不信任,一种建立好通道的未来随时都有损伤历史的危险,他需要为水,才能生长出花瓣,而花瓣的复数形式取消了花朵唯一之光这个隐喻的可能性。又以心墙来再一次提示黑暗,解决的办法不是照耀(浪漫主义者不乏通过光来显现透明或开放的“心的旷野”的存在)而是“靠着”,“靠着”有一个暗示摩擦和碰撞的可能。这是非常明朗的现代意识,将空间归纳进物体内部,将人类封闭。策兰很清楚,存在需要什么———那种封闭空间。但是即便策兰的诗歌被解读为对语言的交流的否定,他仍然相信一种生长的魔力,一种向往内部达到他人的可能性。在这个层面上,他占有水的波动的形象来作为唯一的媒介,使得长出的花瓣成为同一朵花朵,策兰表明了这样的时间观,他需要一个固定下来的花朵、一种被语言明确的历史,可能每一首诗占有一个完整独立的历史,但是那必须是明确的坚固的,不能涣散的东西,而不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观念洁癖。策兰对于未来的态度取决于他对历史的态度,但是通常他在诗歌中对此暧昧不清,他的未来总会出现疑虑。在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他用了一个狂暴的形象,他急于渴望这种狂暴存在,出于对碎片的希望,他想重新构建碎片的空间,这看起来好像《下楼的裸女》里杜尚完成的直线,但是在这首诗的结尾呈现了一种十分不稳定的状态,锤子被挥舞着,不确定主语也不确定是否完成,他仅仅将之抛到结尾处,就像冬天的木桩,他意识到仅仅靠新一轮的秩序构建已经不可能承担他所沉思的历史,暴力是诗歌的必需品,但他缺乏狂暴的气息。流亡者和犹太人的双重身份,有着占有幸存者话语权的虚荣的危险,一次又一次让策兰的诗歌沦为某种晦涩的陨石,在后来的诗歌中,他进一步复杂形象。

策兰诗歌的不稳定一直持续到他停止写作。毫无疑问,策兰的诗歌不仅仅是他观念的价值,不仅仅是些灾难和焦虑的价值,而更是一种沉思和掷地有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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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角星 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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