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红学 一梦不醒
靠这一只对俗世不怎么敏感的眼睛,他却洞穿了文化艺术的精髓。
青年周汝昌
这部《红楼梦新证》曾三个月再版三次
95岁周汝昌逝世
1918-2012
周汝昌
字禹言,号敏庵,后改字玉言。汉族,1918年3月4日生于天津咸水沽镇。我国著名红学家,是新中国研究《红楼梦》的第一人,享誉海内外的考证派主力和集大成者。《红楼梦新证》是他的第一部著作,也是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乐中悲·追忆】
“不是情人不泪流”
□特约撰稿张放(四川大学中文系教授)
周汝昌先生去世了,一代斯人,继成绝响。望着墙上先生手书给我的清代永忠悼念曹雪芹的诗:“传神文笔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泪流。可恨同时不相识,几番掩卷哭曹侯!”“哭曹侯”,现在是轮到我们哭周先生了!
周先生性格鲠直,为人多情多义,专攻《红楼梦》研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他受聘任教我校外文系(因先生系北大英语专业出身),单身生活,闲时喜阅世景,传说一天他走到九眼桥头与文里巷,但见一个小饭馆挂招牌“潇湘馆”,不禁非常生气,找店主交涉说明:“潇湘馆”是林妹妹的雅舍,你怎么可以亵渎圣贤呢?店主但见他一个教书匠,也不作答理。岂知周先生回校召集学生店
前抗议,店主迫于压力只好改挂店招。周先生自述,他在川大结识三个才女朋友,即著名的成都黄氏三姊妹:大姐稚荃(诗人、书法家)、二姐(一时忘了名,医生),三姐少荃(历史学家,后著名考古学家童恩正先生岳母)。怎么结识的呢?有一天他去川大卫生科看病,进去一个女医生正用心看书,给他把脉时,才将书反扣桌上,他一看封面,正是他刚出版的新书《红楼梦新证》。这个女医生就是三姐。由三姐认识了大姐二姐,周末就结诗社开party,三姊妹的贤慧、才华与烹饪给周先生留下美好印象。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通过张中行先生向周先生投书,表达读了他红
学的欣喜与敬重,他还回信问我黄家三姐妹还好不好?要我代为问候(其时少荃先生已自沉于文革,我转达,听中行老人后来说先生黯然久之)。我文友安知,恰好住在大姐黄稚荃楼下(省政协宿舍),我就上楼去转达问候,老太太十分稚雅,向我描述周先生当年的状貌颇细,他们昔年多有书法艺术切磋。
我本来慕周先生的书法,听了“大姐”的话,就莽撞向周先生开口要墨宝,那时先生眼睛已近半失明(写作已由女儿记录),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也或许因为我是川大人
吧,他竟很快给我写个条幅来,就是上边所说那首清人的诗。题款还有“叹凤(我的笔名)先生嘱书”一行,亲切近人,不弃后学,风度毕见。我长年将这幅字张挂家中墙上,成为心目中的一道亮丽风景。
周汝昌先生是新红学的代表人物,他的研究特色如梁启超先生所说:“笔锋常带感情”。他在青年时代,大胆向胡适先生借抄红楼梦孤本,与哥哥二人赶抄下来,使这件罕世之宝,提前面世贡献社会几十年,成为他“新证”中的硬证,另外还有两件曹雪芹生前友人记述的集子,都是他在北京扑满灰尘的百年图书仓库里抖擞出来的,发
表以后,轰动全球。他从象牙塔走向大众,他的红学论文形式比较散文化,也许这同他英文系出身长于Essay的缘由相关。他著文以据说话、以情动人,无不诗兴盎然,与其说他是在研究红楼梦,不如说他是在续写红楼梦的精神——即爱与美、追求平等自由的情怀。
一代宗师,驾鹤远去。可是我们却好像看到他仍在北京城,在电视里讲红楼梦;在我们成都九眼桥畔,且吟且行;那是他的青壮年时代:儒雅、风流、博识、纯朴,口音是天津口音。甚至冷不丁在川大校园里,你还会抬首碰见他——周先生——“不是情人不泪流。”
【好事终·仙逝】
一介书生总性呆,也缘奇事见微怀。
中国当代著名红学家周汝昌于5月31日凌晨在北京家中逝世,终年95岁(虚岁)。周汝昌女儿周伦玲宣布:“按照父亲遗愿,不开追悼会,不设灵堂,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古典文学家、诗人和书法家周汝昌,是继胡适之后,新中国研究《红楼梦》第一人,享誉海内外的考证派主力和集大成者。
周汝昌自幼喜文慕学,丝竹粉墨,无所不涉。学程至为坎坷,中经多种灾难。治学以语言、诗词理论及签注、中外文翻译为主;平生耽吟咏、研诗词、笺注、赏析、理论皆所用心,并兼研红学。一生有60多部学术著作问世。
周汝昌曾评注校订过唐宋诗词及《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等名著。已出版著作40余部。1953年版《红楼梦新证》为其首部也是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著作,其丰富详备的内容以及开创意义在红学史上具有广泛持久的影响,被评为“红学方面一部划时代的最重要的著作”;他的另一部代表作《石头记会真》是其历经五十余载潜心努力,对11种《红楼梦》古钞本的汇校勘本,堪称当今红学版本研究之最。一般读者以为,曹雪芹生前只留下了《红楼梦》前八十回。而周汝昌等学者认为,曹雪芹是写完了《红楼梦》的,只是八十回后的文稿因故迷失了。周汝昌根据脂砚斋批语提供的线索,阐述了他对《红楼梦》八十回后内容的研究成果,展现了一个完整的真本《红楼梦》。
本报综合
【晚韶华·对话】
周汝昌:读懂《红楼梦》是个大难事
2011年4月14日,周汝昌迎来了94岁寿诞。这一天,有乡友特意从天津赶来祝寿,也有远在四川的昔日学生送来了祝福。这让老人很兴奋,平日里除了仰慕者的偶尔登门外,老寿星的晚年颇为安静。在坊间,他被称为“当今中国红学第一人”。这位曾因胡适提携而走上红学之路的世纪老人,一生著作等身,原本他的晚年应是高朋满座、鲜花不断的。可事实上,因为论述之争,自八年前从中国艺术研究院退休后,老人周汝昌仅在正统的中国红学会保留一个“顾问”的头衔,完全脱离了“组织”的庇佑,在其寿诞的时节,那边连一句话的问候都没有。“我一直都是单干。”周汝昌谈及此倒是颇为大度。只是,偶尔仍是会流露出一丝的期待,“我需要助手啊。”
记者问:“今天已经很难有人像您这样来研读《红楼梦》了吧?”周汝昌说:“依拙见,如果离开《红楼梦》研究的四大分支(曹学、版本学、脂学和探佚学),想读懂《红楼梦》是五十遍还是五百遍都不确定了,你可能再看多少遍都无济于事。要想读懂《红楼梦》可见是个大难事啊。”据《瞭望东方周刊》
【聪明累 ·争议】
91岁再抛新观点:曹雪芹夫妻合写《红楼梦》
“脂砚斋和曹雪芹是夫妻,史湘云的原型就是脂砚斋”。周汝昌91岁高龄时曾一语石破天惊,迅速成为红学界和媒体关注的热点话题。
那么脂砚斋是谁?清代抄本中“脂砚斋”三字始终未出现过。1929年胡适得到了“甲戌本”,胡适认为脂砚斋就是曹雪芹的化名。1948年周老发现,脂砚斋是曹雪芹身边的一位伴侣,是《石头记》合著者。周汝昌指出,脂砚斋的评语是小说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不同于后人的附加物。脂砚斋其实是个化名,她本是位女性,而且她与曹
雪芹的关系非同一般。她说:“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又说:“今而后,唯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本(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因此,周汝昌判明他们是夫妻协力创作亦评点,合作完成《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一书。
经考证,周汝昌认为,曹雪芹的爷爷曹寅的续弦姓李,即《石头记》中的贾母,而湘云的原型就是李家的姑娘。世人都以为,“木石姻缘”是指宝玉与黛玉的爱情,周老的观点却认为是指宝玉与湘云。
【枉凝眉·川情】
一卷《红楼》触百思。不入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一书惊天下川大棚屋“证”红楼
周汝昌三十多岁时,在成都度过了两个整年的岁月。周汝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这只是我这平凡之人生中一个很小的阶段,却经历了不平凡的许多人生体验,有不小的传奇性色彩,至今难忘,说起来饶有意味。”而他在川大完成的《红楼梦新证》,被誉为“红学史上一部划时代的著作”,也奠定了周汝昌在红学上的权威地位,成为新中国研究《红楼梦》第一人。
周汝昌于1952年“五一”节到达成都华西大学(今四川大学),忙于教课,当时外文系有学生不到10人,周汝昌上课,没有一个缺席。因学生听课热潮,后调归四川大学外文系———是当
时华西大学同仁中唯一的一名留在成都者。
“学校当时分配给我的‘梅园’,并无梅树,在北方人看来,那不是土木工程的建筑,而是用竹竿、薄木板等搭起来的一种高级棚屋;作墙的木板不但薄得很,四处都是大缝隙,所以室内外的温度没有多大区别。大约是已入冬季了吧,锦官城尚无寒意。我就在‘梅园’居室的窗下,写《红楼梦新证》。1953年秋天,那日是9月5日,我雇‘洋车’直到暑袜街,在总局凭证取到一大包书,等不及当时就拆开包,眼前亮了!”
“谁料得到:书一出,立刻红了,一连三版,年底共印一万七千册———上世纪50年代之初,学术性著作若达此印数,那简直惊人太甚了!当时牛津已有人叹为奇迹。邓拓曾告诉我,毛泽东看了该书。我不知道他对内容说了什么,但毛曾提到的注释,是《新证》最后几页的内容。全校师生也大为震惊,未料我这多年从事外文的,竟有这样奇书问世!几乎人手一编。只因这本书,我又调回了首都。”
据《周汝昌传》一书记载,女儿周伦玲后来回忆说:“《新证》的最初稿,是摘记在各式各样的纸条上的,这大量粘缀起来的纸条,仿佛是件‘百衲衣’,需要一张张一条条抄录在稿纸上。父亲对我讲过一件有趣的事,他撰稿的笔是好友送的一支金笔,有一天,他在帮母亲烧柴禾做饭时,不慎将笔掉进火中烧坏,无可奈何之中,只好把笔尖绑在一根筷子上,继续写作,终于完成了全稿。” 本报综合
【终身误·传奇】
痴方能执著,方能锲而不舍。方能无退,即不悔。
一读60载病了按《红楼梦》开方
周汝昌一生坎坷,二十几岁双耳失聪,后又因用眼过度,两眼近乎失明,仅靠右眼0.01的视力支撑他治学至今,先后写过《红楼梦新证》、《曹雪芹传》等著作,新著《红楼夺目红》(作家出版社)是以短文讲“大旨”。全书130余篇,从赏析曹雪芹“绝特”个性,提出史湘云才是《红楼梦》全书主角,到刘姥姥在全书中的重要性,以及红学研究者极少触及的红楼小人物的见解等观点。
痴
20岁失聪,后又几近失明
被称为“新中国研究《红楼梦》第一人”的九旬周汝昌先生真可谓是“为芹辛苦见平生”的学人了。汝昌先生一生坎坷,二十几岁双耳失聪,仅存微弱听力,后来又因为用眼过度,双眼几乎达到失明程度,仅仅依靠着右眼的0.01的视力,治学数十年。90多岁的先生著作等身。晚年时,周先生每天仍然坚持“盲书”写作。
由于目力不佳,所以他平日不怎么爱看电视。但是先生的写作生活是每天必坚持的。老人不用电脑,他写东西的时候,几乎需要把脸面贴到纸上去。先生写出来的汉字常常核桃一般大小,有的时候字能够串了行,有的时候字也会交叠到一起去。
周汝昌说,自己应当最是一个红学的爱好者,应当最是一个痴情着迷《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人了。周汝昌研红路更是辛苦,居然花费了60年。
怪
睡玉石枕头,喜欢晚起
周汝昌先生回忆自己的红学之路
时,提到了少年对于他影响最大的人,那是他的母亲。周汝昌母亲名叫李彩凤,母亲平时就比较爱好小说《红楼梦》。周汝昌记得母亲当时身边正好有一部古本小说《石头记》,于是少年时的周汝昌就试着自己翻看。
周先生对石头的喜爱简直就是让人称奇,他的床上,长年放着一些砚台,玉石这类的东西,睡觉的时候摸着玩。长年的摸索,有些石头都给他摸得圆熟光亮。周先生还有一块玉石的枕头,多年来一直就枕着它。想着那石头多凉啊,但周先生说这样能让他脑子更清醒。
周老生病不信医生,自己按照《红楼梦》里的方子抓药来吃。说到养生,他一个人独坐时,手绝不闲着,会用左手的大拇指用力按右手的掌心,双手交替。周先生喜欢晚起,一般是九十点后,最迟到十二点起床。别看他没牙了,还喜欢吃油条,把油条浸到豆浆里,泡一泡吃得很有味儿。
倔
怕人改稿子,都注上了拼音
周先生多年的写作习惯是自己书写后,由女儿录入成文字,再念给他听,这就算是一套工作的流程了。但后来,他的视力越来越差,写出来的字几乎再也无法辨认。只能以口述为主,录音后录成文字再念给他听。有时候他听不明白还要反复念很多次才能定下来。
周先生是一个脑筋太活跃的人,总在思考,总会往里加东西,他怕别人把他的稿子改了,都注上了拼音,老先生很气愤,说校书如校仇。
本报综合《楚天都市报》等
【恨无常·悼念】
“弟子”刘心武:“周先生提携我,没有留一手”
噩耗传来,华西都市报记者联系到受周汝昌红学研究影响很深的作家、著名红学研究者刘心武。刘心武说:“我刚刚与周先生的女儿周伦玲通过电话,周先生是今天凌晨在家里去世的。他的去世,是红学研究的一大损失,我本人也失去了一个良师。心情很悲痛。”
刘心武回忆起与周汝昌的情谊缘起,“1992年,我在一家报纸上发表一些零碎的‘谈红’文章。周先生看到后,主动写信给我肯定,并鼓励我继续研究下去。这也坚定了我研究《红楼梦》的决心和信心。自此以后,我每在红学研究上走一步,他都给予我鼓励,尤其是在我的研究遭受到非议之时,周先生一直默默支持我。”
提到周汝昌对自己红学研究的影响,刘心武说:“这种影响是指导性的。毫不讳言,我对《红楼梦》的研究,基本都是建筑在周先生的红学研究成果的基础之上,相当于周先生的研究成果‘托’着我走。虽然我们没有举办正式的拜师仪式,但是早已经是事实上的师徒关系。”
刘心武还特别提到,“周先生对我的帮助,是真正毫无保留的提携后学。比如说,我在研究秦可卿身世的时候,周先生将他掌握的康熙朝废太子的资料,在他自己的研究都还没用的情况下,拿出来给我研究用。这并不是一般的学者能做到的。要知道,在学术界,很多人就算提携后学,也会留一手的。”
相关专题: 著名红学家周汝昌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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