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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台湾学者杨照:多学是因为不耐烦

2011年09月19日 17:41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曾宪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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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完全没有这两种毛病,我就很难想像,如果我像他一样那么开阔包容,我的信仰就会动摇。我没有像杜先生那么坚决的信仰,可是另外一方面,他有这么坚决的信仰,但是他绝对不会教条,还是会很认真地去了解。你为什么会反对,我的印象很深刻,我跟杜先生问了孟子,我说到底可不可以。他经常在讲,如果孟子活在这个时代,例如他看待女性主义,他会怎么站在我的历史角度来看。我就经常跟杜先生争议这件事情。我说你怎么可能,这是不对的,因为孟子就是不可能活在这个时代,你这个假设是无效的。当你这个假设是无效的,后面的推论也都是无效的。杜先生就会很耐心地跟我辩论这件事情,说为什么要做这个事,他为什么要这样讲。其实坦白地说,我那个时候才读几本书,才几岁。一个老师这样的包容一个学生,对我来讲是我身上难得从老师那里学到的最大的东西。

“冲击新事物是我最大的快乐”

凤凰网文化:其实刚才问多了这两位杜先生,杜维明调查到了在台北刚刚主持了一个演讲。其实我问这些问题,就是要做一个引子来看您的创作,或者您的思想是什么,比如一系列的老师谈的这些,或者您可以清晰地回顾一下,自己是怎么开始做学术这方面的。

杨照:我很惭愧地说,我不是一个好学生。所谓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就是我在知识、在思想、在学问上面,绝大部分都不是老师教我的,绝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在图书馆里面读来的。我从老师身上学到的,基本上都是人格,人的风范。因为那样的环境,因为那样的背景,应该说我从一开始,包括我选择历史作为我的专业,其中都有一个最吸引我的东西。历史相对在所有的人文领域里面,它是一个最宽松,最宽大的领域。如果依照定义的话,人类所有过去的经验都叫做历史,历史是可以包容、包纳各种不同的东西。

比如你今天学经济学,你会很明确地说,柏拉图不干我事,你学哲学你可能会说,哲学也很广大。但历史最大的好处就是,任何东西只要牵扯到是过去的,包括是经济的、社会的、美术的、文学的,统统都可以放进来。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接触文学,对文学有很高的兴趣。在知识上面有各式各样不同的接触,历史对我来讲最大的好处,就是我可以把它全部包纳在历史的范围里面。而且从历史里面学到一种方法论,这些不同的知识,不同的领域,如果放在人类文明的脉络底下,有没有可能整理出一些规则,至少是我们看待人类文明遗产的态度,这个大概就是我成长最重要的背景。

基本上我是一个不耐烦的人。因为不耐烦,在同样的事情上面花太多的时间。只要是同样的东西稍微做久一点,我就不耐烦,想要去玩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就东接触,西接触,很多很多东西都在我的兴趣范围以内。

凤凰网文化:能够影响着我们选择的层面?

梁文道:我相信有很大一部分。因为杜先生有一部分也是杂学,一个学生这样说,希望不要感觉太狂妄。在杂学这里边,我比杜先生还要勇敢。杜先生最后还是以儒学做他的骨干,我的杂学基本上是漫无边际的。最后杂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包括从美国回到台湾,我也决定不要留在学院里面。因为学院里面毕竟会有一个主轴,一个骨干,我就接触了社会,比如新闻工作,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做下来相对的拘束更少。

凤凰网文化:从您的简介来看也是这方面的介绍,基本上放在前面的介绍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包括散文集还有评论集。其实我觉得现代经典文学,根据某些框架或者说某些教条来完成这样的事,这就是不耐烦的,可能会寻找另外的方式,这个不知道您是怎么来看的。

杨照:我想背后习惯的东西,就是不喜欢标准答案,或者是不喜欢理由当然的答案。不管是看待什么样的事情,包括做创作,比如说写小说,作为一个创作者,最大的特色,你必须自我证明,这个社会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你能够写出来,至少你愿意追求别人没有写过的东西,不要回到那个框架里面。

这样的一直在做相同的事情,包括经典是很讨人厌的一件事情,应该说一般我们看到经典觉得很讨厌,是因为它是经典,已经2千年了。我们总觉得我们已经了解经典了,我们就觉得看待经典和描述经典,已经有固定和标准的答案。我相信有很多很多人,在看待经典的时候,就是因为这里面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所以你不去读这些经典。

《论语》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庄子》是一本什么样的书,《老子》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我们总觉得可以用10分钟或15分钟就能把这个经典说完。可是我自己阅读的经验就是,经典远比我们想像的要来得复杂得多,要来得丰富得多,绝大部分我们去描述经典的语言跟论述,都是把经典大幅简化的。

包括我为什么喜欢读经典或者是喜欢去谈经典,因为我总觉得每一次在重读经典的时候,我都可以读到很多过去。我们理所当然在谈到这些经典的时候,有不会谈到的东西。我们每次读这个书的时候,就觉得格外兴奋。像我们经常讲的《老子》,说老子是一个亲近哲学的人,你真的认真地读过《老子》,就会知道《老子》跟《庄子》是多么大的不同。老子里面多少算计呀,中国最算计的哲学就是《老子》,比《法家》还要算计。

我用这种态度,不要用既有的答案来解释,自己很努力地去解读《老子》,解读经验连带出去就会让你发现很多问题。他讲中国的思想,就让我觉得,终于有人把这样的话讲出来。庄在前,老在后,这个完全是打破中国传统的。你可以进一步地说,你怎么那么狂妄,1千多年来大家都说老在庄前面。可是你如果看田原的论证,自己去读《老子》跟《庄子》,我真的这样觉得,你一定会发现《庄子》的很多东西后来才发展成为《老子》的,《老子》没有道理会在《庄子》前面,这就是个人所得。也就是说你不止是读懂了《老子》,更大的一个乐趣是,你打破了,或者你至少懂得,也愿意试图去挑战过去认为已经被固定下来的东西。所有东西被冲击一次,然后冲出新的东西,这是我认为人生最大的快乐之一。

[责任编辑:王雅楠] 标签:史学 多学 杜维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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