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梁文道：打开需要一颗对等心

2011年09月19日 17:38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曾宪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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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边里的人，年轻朋友，或者是整个文化，整个习惯都会造成一种称你为老师的状态。我觉得我一个香港人在这里是改变不了这种东西，但是沙龙是香港人在运作，它有可能带来一点比较香港式的东西，但还是不是纯香港的。

我常常举一个例子，我们在香港举行沙龙的话，像昨天，台下的人问问题，看到我以后就称我为梁老师，那种关系就出来了，我们在香港从来不习惯这么叫的。所以我每次看到，都说不要叫我梁老师，在香港没人这么叫我的，在香港我们都叫名字。

“民国究竟是延续还是断裂”

凤凰网文化：比如今天上午我们谈到“民国”这样一个主题，您也提到民国它变成了一种热炒，一味的追捧有可能变成另外一种哀愁。大家都觉得似乎我们对民国过于的亲热，但是忘却了民国的伤痛也非常深。

梁文道：当然。

凤凰网文化：跟我们理解的民国不一样，您是活在那个中华民国，是在台湾的，但我们大陆理解的民国是……

梁文道：1949年前。

凤凰网文化：对，就像胡适、陈独秀的时候。

梁文道：对，但对我来讲是延续，对你们来讲是断裂。因为对大陆来讲最困难的问题，是你怎么看台湾？台湾叫不叫民国？很尴尬。

但在台湾我们那时候很自在，因为那时候台湾还叫民国，记得我上学的时候，证件上面都是民国多少年，包括我念书的学校。我当时在台湾念的那所中学叫徐汇中学，因为它是上海徐家汇办的中学--一个天主教耶稣会的神父办的天主教学校，而我们那个学校是直接从上海原班人马来台湾办的，对我来讲，那是延续，延续的证明在哪呢？

就在于我毕业的那届，我的毕业证书--梁文道是徐汇中学第138届毕业生。后来我去上海找回原址，他们早就已经变成不是这么算了，已经是第20多届。对我们来讲，民国虽然到了台湾已经非常不同于大陆的民国，但是某种程度上很多文化，很多的东西是延续的，那个延续下的东西，让我并没有觉得那么好。

其实它已经比在大陆的时候好了，大陆的更糟，国民党到了台湾，其实已经比在大陆的时候进步了，尤其在某些领域上面。我同意我们不应该太怀旧，一来我所经历的民国没有那么好，二来我觉得所有的怀旧都是有选择性的，你肯定会忽略那个年代某些坏的东西。上海有政治，有讲老上海热，怀念租界年代，有没有想到租界年代只看到和平饭店，只看到那些建筑，完全没看到的是当年满街的乞丐？瘟疫蔓延的时候，那些黄包车夫，那些码头苦力呢？他们没看到这个。

但是问题在于为什么会有选择性的美化怀旧？那一定是我们现在有某些问题。就像张鸣讲的，我们现在已经觉得某些自由我们不足够或者是匮乏，于是就回想那个年代，在这些东西上好像比我们好，所以才会这样去回顾。坦白讲，这种怀旧对于我，作为香港人来讲没有太大的感觉，我有的时候也觉得民国比现在好，但这是一个单纯的客观事实，我没有太强的民国情结。

为什么呢？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活在一个比民国更老的地方。台湾是民国，香港是清朝，我住的那个城市到六几年宣布娶妾是非法的，它是整个华人世界，最后一个宣布娶妾是非法的地方。1996年，我住的那个城市新界的一个农村村口竖一个木牌：依照大清律例，本村60以后禁止外人入村。这是在讲大清律例。对我们来讲太老了，我们底子是这样的，我们反而好像活在时间之外。

凤凰网文化：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香港，跟您看到的香港不一样。

梁文道：不一样。

凤凰网文化：非常的现代，我们忘掉了它原来的那些底子。

梁文道：我看到的是香港是一个很古老的地方。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不牵涉价值好坏判断。香港在性生活的观念上，绝对是两岸三地最保守的地方。香港的男男女女，所谓一夜情数字一定远远低于大陆和台湾。香港非常保守，非常道德，非常传统，所以香港的八卦杂志最关心的是谁跟谁通奸，因为“通奸”是个新闻。

香港这个地方是广东人、潮州人落的底子，讲江湖义气，包括有时候做什么爱国行动，好像整个社会轰轰的政治。香港所谓的政治是江湖义气式的政治，比如说参与大陆什么东西，大陆水灾要来帮什么，大陆有什么事要干。那种心情更多的是江湖有难，我要帮。

凤凰网文化：昨天跟我们一起去的朋友，前段时间去了香港，她跟我说，香港的联合国难民署的官员跟她讲，其实香港那些30岁的女性，好多都没有结婚，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她们穿的衣服非常保守，很少有穿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