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梁文道：打开需要一颗对等心

2011年09月19日 17:38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曾宪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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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2011理想国沙龙活动的主题是“打开”。作为活动的创意总监和论坛主持人，梁文道先生接受凤凰网文化频道的对话。

“真正打开的是思想禁锢”

凤凰网文化：各位凤凰网的朋友，大家好。今天我来到的这个地方是前门23号。这里其实在民国时期就是美国的理事馆，刚好今天我们“理想国”论坛的话题也非常有意思，就是民国是历史还是现实？为此我们特意对话了本次理想国论坛的主持人，也是总策划梁文道先生，他将和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他所看到的现在社会的“打开”是怎样的，什么是香港与大陆的论坛，以及未来的意义何在。下面让我们来一起期待与他的对话。

凤凰网文化：我们一直说自己是个开放的社会，是个多元的社会。昨天也提到了，您怎么去看今天这样一个主题--打开？它跟我们所说的开放社会有什么异同之处？

梁文道：首先我觉得“打开”这个概念，这个动作，它并不是说一个封闭的社会才需要打开，开放的社会就不需要打开。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社会叫做开放社会。正如我常常讲到的公平社会，很多人说中国要建立公平社会，然后就讲到别的国家做参考，北欧、美国、台湾、日本如何如何。但是你会发现所有的公民社会，都是一个未完成的过程，正如民主是没有终点的，美国并不代表民主的终点，美国现在为什么会讲审议民主，就是因为它的民主还不够，这永远是一个没有终点的过程，打开也是一个没有终点的过程。

任何一个社会都不可能已经开放完成，比如我们今天所说的开放社会或者多元社会。虽然很多中国人怀疑“普世价值”，但是某些东西我觉得大家好像都有一种共识，就算反对普世价值的人也可能会表示赞成一个社会有多元的想法是好的，某种程度上开放是好的，问题在于这个开放该开放到什么程度，往哪开放，开放在某些领域的层面。

我觉得理解“打开”一词与“开放”的意思相近，伴随着现如今中国社会的发展，我们仍然有一些东西可以再打开，仍然有一些东西可以再开放。比如说脑子里面的东西，我们该如何打开，不一定是说有一个很恶劣的制度迫使我们打开它，我们更关心的是脑袋里面有很多东西没打开。

凤凰网文化：怎么说？

梁文道：比如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之前我跟陈丹青聊天的时候提到一个现象。我发现每回在这种论坛里面，我都会遇到一些很热情的青年朋友，他们会很好奇地提问：梁老师，您能不能为我们引导一种正确的人生方向，读书方向以及国家该往何处去这些问题。我觉得有趣的是，他们都喜欢强调“引导”这个字眼儿。因为“引导”这个字眼儿，就好像假设我已经知道终点在哪，知道往终点最正确的方向该如何，又或者说他们会问最正确的该是怎么样，我们该如何正确的去读书。对于这个国家的青年人的提问我表示不解。

凤凰网文化：是被动的。

梁文道：一谈东西，一想东西就会想是怎么样是正确，怎么样被引导，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需要被打开的，一种脑子里面思想上禁锢封锁的状态。

凤凰网文化：但是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沙龙或者论坛，很少看到这种情况有改变。从我读书到现在这么多年，每次到各个学校去，发生的状况都是一样的。我也很困惑，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他们自己有主动性？

梁文道：没办法，我们不是教中学、小学的老师，我们不是教育主管部门。这么多年如果我们觉得没变化，其实还是有变化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么多年下来，我在大陆跑了这么多年的论坛、沙龙、讲座，各种活动也好，我注意到的就是，其实每一次我遇到的都是不同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在大学阶段跟我们遇上了，然后谈论过这样的事儿，也许他之后就不会这样。但是问题是接下来还有一批一批学校里送出来的人。我觉得学校就像是一个给每一个年轻学子头脑加密码的过程，在加装一些东西。到了大学阶段或者是离开校园的阶段，遇到了另一些人，比方说像我们这样的一些人，我们是在帮他们解码。

这个状态下我们整个学校，整个家庭教育，整个社会教育里面，不断地把一代一代的年轻人，像个工厂一样，装配成这个样子送出去，送到外面。有时候有一些机遇，会使得他开始把过去装掉的一些东西拆卸下来。

“我们祖辈哪个不是民国人”

凤凰网文化：其实早上的对话非常有意思，身份的搭配也很有新意，像马世芳的整个家族，在那个时期是很紧密的联系。前段时间刚好还采过章立凡先生，我突然间想到，我们这种距离感一下子被拉近了。当然还有杨奎松先生，他们的这种碰撞，让我突然觉得，大家可以在一个平台里进行交流，不管是台湾人，香港人或者是大陆人，我们并没有真正去避讳一些事情。那您做这个论坛的主持人，有什么样的感受？

梁文道：我感觉很高兴，因为我原来就老说，我们设计一个这样的论坛，不可能什么都设计完整。一个设计的过于完整的论坛，相反的可能就不是一个好论坛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不能设计的是这些人会说什么话，他们彼此怎样对话，对话会说什么，我们不能设计它的走向，更不能设计其中的灵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