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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灿然:诗歌的树上即便添一叶 也非常难

2012年04月14日 16:55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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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自己有感觉 就对了

南都:读完整本诗集,感觉就像一本小说,它像是把这个城市的工薪阶层都白描了一遍,也把城市的独特气息展露出来了,但也给人感觉一个个孤独的个体。

黄灿然:你合上诗集,可以感觉一个世界在里面,比如说你来香港感受到一个世界,但我们一旦谈话,我们就孤独了,变成两个人了。每个人都是一个具体的个体,我只是对着每个个体在写诗,每个个体都会有一些共同的感觉。很简单,我并不需要特别去照顾,因为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只要我认为是真实的,对别人肯定是真实的。只要你深感自己绝对有感觉,它能感动另一个人,那它就可以传染给很多人。基本上诗歌还是靠口碑的。

南都:这种“本土化”的感觉是你想要的吗?

黄灿然:如果你想要,是要不到的,根本不在你的操控下。当我要从比较主观过渡到比较客观时,我的世界就是香港。事实上,香港人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就在努力写香港本地的诗歌。我最初看到这类作品,觉得这是什么东西啊?但慢慢发现他们这种努力还是很重要、很感人的。你看六七十年代中国大陆在干什么?在搞“口号”,台湾在搞现代主义运动,香港很奇怪,他们在努力写自己这块地方的风景、变化,他们整体上给我这样的感觉,对我很有启发。(来源: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

你要写客观的东西,就必须写自己看到的东西,这其实很难。写法并不缺,有很多这一类的外国诗,关键还是自己心中那个坎。你要是迈过去了,对这方面的内容产生兴趣,很快就会精通,之后就能调动所有的资源去强化这方面的东西。

香港是非常都市化的地方,我并不排斥城市,因为我在乡村呆过,我知道大自然确实很美,但我也知道乡村实在太闷了。又因为我自己的工作关系,终日不见阳光,能在阳光下是我特别羡慕的。所以当我一旦开始真正去感受这个客观世界,你可以想象那种感觉,眼睛所见的都市都是很感人的景象。因为长期在黑夜里工作,我对白天任何东西都非常好奇,那种视觉上的冲击非常大。到现有阳光,我的身体很自然就知道了,只要情绪好,我就知道今天的阳光好,如果情绪有一点问题,就知道阴天了,完全和外面的世界一同了,心情好坏完全靠老天。

南都:你诗中表达的情感,会不会受到香港城市文化的影响,比如说它的市民化、环境的拥挤?

黄灿然:香港的影响肯定会有。我没有特别“香港”的概念,只是对我居住的地方、我周边的环境有感觉,因为我是乡下人。就像我说的,我只要相信我自己,敢说真的,把那些真正感动自己的地方表达出来,然后又真的有人承认我哪一点是对的,并且有所触动,那我这感受又得到另一层肯定了。

写某个地方或者拿某种东西来对抗另外某种东西,甚至对抗原来的自己,我没有这种情况。我没有试过有意反抗过去的自己,你根本没办法按自己计划的那样进行下去。很多东西就是一下就变了,你自己都来不及应付。

写诗没有顾忌 应该多样化

南都:你有很多诗是写给家人和朋友的,我很想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反馈?

黄灿然:我写茶餐厅、写家人,都是个人的感受。我希望在任何场合,如果有机会都可以写诗。家庭、朋友都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部分,我就是按照自己的感觉来写。

我有一首诗是写我太太和小孩的,内容是我太太回娘家,家里小孩感觉特别自由。我一个朋友看了,就对我说,这样对你太太不好,不应该这样写。但我觉得艺术就是艺术,当你把一件事写成诗时,它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对我来说,我基本没什么顾忌,还是刚才所说的,你一旦针对自己写诗,事实上你就是在针对任何人。也只有当你把自己禁忌的某个东西打开,别人才会有所触动。

我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顾忌,相信自己写的感受。但我发现其实很多人写诗、做人都有很多顾忌。我做人也没什么顾忌,有话就直说,这样就变成别人来适应你了,我写文章、做翻译都是这样。我做翻译就坚持不用太汉化的东西,让读者来适应我的译文。你坚持自己的东西,必然要放弃另外的东西,或者被人说不好,那都无所谓了。关键是我读了,然后很喜欢,我就按照这个样子表达出来。(来源: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

南都:《我的灵魂》给我的感觉是非常踏实,对于现实生活非常细腻。我很想知道,你通过诗歌想追寻一种怎样的生活?

黄灿然:我大概是这样一个人,我倾向或适合这样一种生活,有一份本职的工作,这份工作很忙,跟任何其他小职员没什么差别,然后同时还是个不错的诗人,甚至是个可以传世的诗人。这样的生活,初看上去好像不可思议,尤其是在香港,这个看上去不可能写诗的地方。但我始终相信这完全有可能,因为什么都不是按某个模式来的,诗歌尤其如此。

诗歌排斥重复的东西,它一定要多样化。一个诗人对整体的诗歌或传统必须要有完整的了解,但同时你又不能重复原来的东西,就像一棵树的叶子,表面看都是一样,但它必须是独一无二的。要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以前看到沃尔科特说:“只要我们能够在诗歌的树上添一叶,那就非常了不起了。”我还在想,这会不会太小了?现在再来想这个问题,即便是添一片叶子,都是非常非常难,因为你必须又跟前人一模一样,他们有的东西你都要有,然后你必须还是独一无二、不重复的。

但既然我相信自己、相信我的状态、相信我的工作,到最后有一天你真的就会相信了。人就是这样的,即便你写的诗一塌糊涂,但你坚信自己是个诗人,那么终有一天,你真的就成为诗人了,你相信,你就成了你相信的东西了。

南都:小职员的身份,日常生活的琐碎会不会消磨掉韧性?

黄灿然:反而更能培养出诗人的锐气。我的生活非常枯燥,这种枯燥让我哪怕休息片刻都会觉得特别美妙。有人说我现在翻译这么多,如果少译一点,拿来创作的时间不就多很多。我说不能计算,因为很多既不翻译也不读书的人、也不工作的人,他们的产量还是少得吓人,而且质量也非常低,所以不足为训。所以你不能去计算这些,你一计算就错,谁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唯一的办法就是,你现在在什么位置上,就在什么位置上,去接受它,并发挥它、拥有它、消化它。

要改变的时候就会改变,因为外面的世界也在不断变化,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对现实的感觉,每天都不一样。比如说我,早上起来,到茶餐厅喝一杯咖啡,待个15分钟,有时候坐在阳光下,看看马路对面,然后走路上班,现实就是那么一点点,但仍然让人觉得每天都不一样。

我现在能做新闻翻译、文学翻译,我同时还能写诗。但我知道我不能天天去写诗、想诗,工作能够让我像一般人一样去生活,这里有同事、有简单的人际关系,这些对我都非常重要。

采写:南都记者颜亮

[责任编辑:胡涛] 标签:黄灿然 诗歌 写诗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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