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斯》导演访谈：我用镜头对矿工持久凝视

2011年12月05日 17:50
来源：www.cifvf.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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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斯》现场放映：（图/张劳动）

《瓦斯》作为CIFVF2011主体长片于22日在重庆大学逸夫楼放映，很遗憾林鑫导演没有来重庆，在此之前，CIFVF的新闻组与林鑫导演进行了邮件对话。

CIFVF：这个题材是什么时候开始酝酿的？拍摄的时间大概持续多久？

林鑫：2004年11月28日，陈家山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以后，我就有拍摄的想法。但考虑到当时直接去的话，能拍到的更多是事件和新闻层面的东西。我想拉开一段时间距离，希望能够平静从容地注视当下的矿工生活。所以先拍了《三里洞》、《同学》。为这部影片我等了五年，拍摄时间持续了两个多月。

CIFVF：拍摄时候遇到了哪些困难，有没有外在阻力，尤其是井下的素材等，怎么保存下来？

林鑫：虽然这个事件已过去了五年，但在当地矿工的心里，依然阴影很深。在职的矿工大多拒绝了采访。很多东西无法拍到。影片中没有井下的画面。一个黑夜中人影晃动的镜头，拍的是部分矿工和家属为了生存，每人

头上顶一盏灯，半夜在堆满废弃石矸的山上偷着捡煤渣的场面。总共拍了不到两分钟的素材，还差点发生肢体冲突。如果没有一些老矿工前辈和朋友们的帮助，完成这部影片是不可能的。

CIFVF：面对片中人讲述起事件的细节，当被拍者泪流满面时候在镜头背后的你是怎样克制情绪和调整心态？

林鑫：我是一个矿工的儿子，也有着伤痛的黑色记忆。对他们经历的一切，感同身受。在拍摄以及后期制作中常常感到压抑、痛苦和无力。这时，我已然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会和他们一样落泪。

CIFVF：在《卑微中前行》一文里，讲到《瓦斯》从11.28矿难事件作为切入点，展示了矿区的社会生态。您怎么在拍摄这个片子过程中把握纵横度与深度的关系？

林鑫：生活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我只是尽可能忠实地记录下我所看到的矿工生活和他们的生存环境。纵横度与深度的关系是共生的，存在于当下的生活现实之中。我能够做的只是如实地记录，避免人为的切割和扭曲。

CIFVF：您的生存三部曲（《三里洞》、《同学》、《瓦斯》）都是关乎您家乡的内部景象，以及生活在其中的父辈或同辈的生存状态，包括我读到您关于这些片子的一些文章，其中作为矿工之子的私人体验和感受，以及您个人的情绪非常强烈。这些在外人看来，是否有些“私影像”的意味？是否会与一部分观众造成某些交流或理解上的隔阂？

林鑫：作为一个影像记录者，我努力忠实、中立地将我所面对的生活转化为影像。但绝对的客观是不存在的，无论你的摄影机架在哪里，都有它特定的视角和维度。镜头后面的我也无法冰冷。每个个体生命都是群体中的一员。假如你愿意去倾听他们的故事，不会存在交流和理解上障碍。因为影片讲述的依然是关于人的故事，关注的也是我们每天都必须面对的现实。片中的挣扎、困惑、无奈、欣慰都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CIFVF：生存三部曲发生的地域都在铜川，他们所代表的生存群体只是一部分，您怎样理解“生存”？

林鑫：尽管生存三部曲的发生地是铜川，但那是一个我可以进入的点，或者说是用影像进行的社会调查采样。通过拍摄他们的生活，我记录的是我们这个时代中小城市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无论是建国初期支援大西北建设中的《三里洞》矿工，还是沉浮于时代变革洪流中的《同学》，以及《瓦斯》反映的矿难，都是中国当下社会现实的缩影。这些鲜活的生命存在着，活着。

CIFVF：您拍摄的纪录片比较直白、朴实、厚重，你怎么看待现在那些带有实验性质或其他形式的纪录片？

林鑫：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自然的博大，容得下各种植物的生长。纪录片的百花园中不仅需要玫瑰，需要牡丹，同样也需要闲花野草，需要荆棘。每个人从自己出发，来记录和表现这个世界。只要是一种能感受到制作者呼吸和脉搏的影像，无论是实验的还是其他的各种方式，都会丰富纪录片的创作，并给人以启迪。有时一部充满实验的记录影像，恰恰准确忠实地记录了生活本身的品质，它依然是生活的产儿，和制作者的生活相一致。例如《胶带》。纪录片的辽阔地带没有边界，人们会不断用心灵去寻找更多的表达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