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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被疑背离诺奖理想主义倾向 莫言:文学应超越政治

2012年10月12日 08:56
来源:新京报

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们该如何看待?莫言获奖会为中国文学带来什么?这些问题可能会持续讨论下去。

莫言:中国经验的杰出表现者

莫言的写作,见证了当代中国社会的巨大变化,同时也传达了古老中国的内在精神和声音。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那一场影响深远的“新文化运动”,改变了20世纪末以来的中国文化的格局,也对未来中国文化进程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小说家莫言则是这场文化运动的杰出代表和重要的精神代言人。从《透明的红萝卜》和“红高粱系列”的发表到现在,莫言以自己特有的叙事方式、语言风格和蓬勃的文学创造力,在同时代作家中脱颖而出。作为先锋派作家的莫言,并未因其小说形式上的先锋性,而放弃对本民族的历史和现实境况的关注,同时,也并不因为对写作的伦理承诺的恪守,而把叙事艺术处理为一种简单粗劣的道德美餐。而这两个矛盾方面,正是当代中国作家难以解开的死结。莫言以其不同于一般的艺术智慧,为解开这一艺术死结提供了精彩的范例。

通过《红高粱》《欢乐》《天堂蒜薹之歌》《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劳》等杰作,莫言以一个作家特有的立场和方式,有效地介入了当下中国的现实。莫言的写作,见证了当代中国社会的巨大变化,同时也传达了古老中国的内在精神和声音。这位中国北方农民的儿子,用他语言的犁头,犁开了古老中国乡村沉默的土地,从大地的深处开掘出钻石般光芒四射的文学矿藏。莫言笔下的中国大地,是一个苦难与欢乐交织在一起的密林。莫言的小说叙事,有力地披开了现实中国致密的荆棘丛,小说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充满生命活力和欢乐的世界。他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已然成为中国社会的一个清晰而又精确的缩影,其间展示了一个真实而又惊心动魄的生活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我们可以看到,生命的否定性的一面与肯定性的一面同在,正如死亡与诞生并存。

莫言不仅是中国经验的杰出表现者,同时也是古老中国文化在当代的忠实传人,更是现代汉语文学表达的创新者。他的小说充满了浓郁的中国气息,同时又闪耀着强烈的现代主义精神光芒。他把典雅的古典气息与奇异的现代主义氛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当代文坛上特异的“莫言风格”。当他站在现代精神的高地上俯瞰脚下古老的土地时,他笔下的中国形象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触目惊心。他把肖洛霍夫的恢弘、马尔克斯的奇幻、拉伯雷的狂欢、蒲松龄的诡异、冯梦龙的清澈、段成式的庞杂、果戈里的诙谐和雨果的道德感融为一体,他的小说语言激情澎湃,宛如黄河泛滥,冲刷出一片全新的语言河床,在现代汉语写作史上留下一道罕见的语言奇观。

对于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来说,赞美之声无疑是不绝于耳。事实上,他更需要的是批评。不过,在真正的批评到来之前,先让我们祝贺一下,为莫言,为现代汉语文学。

□张闳(文学评论家)

沉默者的胜利

关于文学的理想主义,莫言说:“优秀的文学作品是属于人的文学,是描写人的感情,描写人的命运的。它应该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应该具有普世的价值。”

2012年10月11日19点,中国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是中国人首次摘得该奖项中的文学奖,百年来的遗憾终于圆满。然而,一些人会有新的遗憾,因为莫言除了小说写作外,在公共领域几乎是位沉默者,这被认为是背离了诺贝尔文学奖的“理想主义倾向”。不过莫言说,“优秀的文学作品应该超越党派、超越政治。”

莫言饱看了太多中国农民的忧伤和苦难,以致将悲伤与愤怒打扮成无动于衷。我见过对莫言小说最好的一句话评论是:“他笔下的所有人物都不具备同情自己的能力。”这绝非指责莫言没有悲悯,相反,喜欢佛学的他,无论言谈还是写作,都充溢着人道主义情怀,只是不肯露骨而已。

人们常常认为,只要名气足够大,又能写字,就是公共知识分子。这是一种误会。就公共问题面向社会公众写作的知识分子,才是公共知识分子。作家可能是公共知识分子,也可能不是。莫言恰好就不是。

三年前,莫言在德国法兰克福书展上讲过“歌德和贝多芬在路上并肩行走突遇国王”的故事。他说“像歌德那样,退到路边,摘下帽子,尊重世俗,对着国王的仪仗恭恭敬敬地行礼反而需要巨大的勇气”。为什么?也许因为在艰难时代长大的他,深知驯服中藏着牺牲与妥协的意味,而这同样需要勇气——战胜自己的骄傲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莫言像一颗种子从岩石缝里长出来,渐渐长成树,他不会让自己轻易跌下悬崖。

莫言曾经做过一个关于自己创作源泉的报告,他说:“饥饿和孤独跟我的故乡联系在一起。在我少年时期,吃不饱、穿不暖,牵着一头牛或者羊,在四面看不到人的荒凉土地上孤独地生存。饥饿和孤独是我创作的源泉”。饥饿和孤独是莫言创作的源泉,农村和农民则是他创作的对象。莫言创造了一个属于他的高密东北乡,一个未必漂亮但足够厚重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上帝、总督和平民都是他,当然还居住着存在或不存在的父老乡亲、远朋近友、生人亡灵。

关于文学的理想主义,莫言说:“优秀的文学作品是属于人的文学,是描写人的感情,描写人的命运的。它应该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应该具有普世的价值。”在我看来,莫言深爱也深恨的是农村,不是城市,而政治主要是在城市里展开的。因此,他的普世价值,指向的不是政治,而是土地。

莫言获奖,是他个人作品的胜利,也是一个沉默者的胜利。对部分中国人来说,这胜利似乎略有点疲软。

不过没关系,莫言没有站在墙的那边,他退缩到自己的文学王国中去,不做勇士,但也不是隐士。在他的小说中,仍然充溢着对历史、对现实苦难的揭示。

□宋石男(时评人)

[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约克纳帕塔法 民间 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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