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80+100油画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画家历来遵奉的准则,传统也为此准备了心性随机的法度。天成以水粉和油画发端,反道侧重于国画研习,积蓄居然蔚为可观。他的水墨画又几路分野:优异特出的巨幅构制呈现的并非什么宏大叙事,不过是骨子里的一份隐衷,——解构都市,关注生存,如《融》《嬗变》《晨曦》等等。在神性杳无音信的密集生存中,他妥贴地罩染铺排出逼仄如蚁的平房和森然林立的高楼,画眼则是划过长空的小鸟和雁阵、晨曦与落日。透风缓气处点缀的生意,既有雪月花的韵致,又黯然得触目灰心,这或许是他久居闹市的心镜反射。而《邻家有船》《憩》《水乡》中斜逸旁出的空疏玄奥,沉潜涵泳的黑山白水,其渊薮直可上溯至范宽和倪瓒们心向往之的脉路。 虽年淹代远,但吉光片羽的步武追摹,仍使岁月因地老天荒无视目前;构图则突破了近取质、远夺势的千篇一律,画面效果也不再株守皴、擦、点、染的成法,大胆将西画的一些元素径直楔入;加之笔力朴茂、结构湛然,别有一番苛细的造次与感染力。在传统云尔、国画何去何从,笔墨忽悠、背景动荡模糊的境况中,他重返底蕴的努力,在画架与案桌上对自己焚膏继晷的流放,相比假国画革命之名,行没心没肺抛弃之实的作派,不啻是一种自足的突围。
作为文学学士,天成的功课自然少不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品类。我既从《闲舟》《归宿》《缘》等氤氲的水气里读到远村柴烟的旷远意境,煮茶静候新雨旧朋的阑珊心绪;也从《云裳》《翠袖》《天籁》中拾掇到孟浪的韶光、轻弃的美景,以及留不住的繁华与醇酒妙龄;更从下笔就老的《居高声自远》辗转明了那海阔天空的自负与通脱。不仅如此,在代际凋零、传统日趋赋闲的今天,我尚能在这些措置调达的笔墨、腕底胎衍的波澜以及物象驻足其间的宣纸上,一窥君子不器的岸然道貌、宋元尽头无边的灿烂。
古典走向终结,现代走向费解,是本雅明对机械时代艺术品演替的深邃诠释。天成带有实验性质的、将形式作为绘画主体语言追求的《音乐》系列油画,或许正是因应与解读此理的旁证:时光弯曲、物理高蹈、香气吟咏……但恣肆挥洒的同时,不免也使形式本身构成对形式的障碍,落入阅历的反动让人腹诽。我委屈地承认,在幻觉般的想象和歧义杂陈的推测面前,有限的审美储备难以深入流品的就里,也无法对作手的意图强作解人。——虽然在不敏的谔谔外,决定性的内核未曾缺席:性格成就风格,活泼辛辣的笔触难掩谦逊,抽象画面贯穿的深度与维度,依旧呈现风华惊梦的异相之美、博洽入骨的婉约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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