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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业者”艾敬:我要为蓝领歌唱


来源:凤凰文化

艾敬,九十年代初以其独特的音乐风格风靡亚洲的民谣女诗人。1992年,艾敬发布第一张个人专辑《我的1997》,此后声名鹊起。二十三年后的今天,当我们第一次坐下来采访她的时候,她却已经紧锣密鼓地为她在意大利米兰的艺术巡展作准备。

谁浪费我的时间我就想把他吃了

凤凰文化:您是不是也会对时间产生某种焦虑,因为时间是有限的?

艾敬:对,我常常因为时间想咬人。如果谁浪费了我的时间,我就想把他吃了。

凤凰文化:你说过,你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你还想成为更好的自己。这些梦想是什么?

艾敬:我成为更好的自己,就是跟自己较量,不会碍别人的事。我对时间的焦虑确实有一点病态,我每天计算时间,而我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我总是特别狼狈,这是我想不通的。我还有司机每天接我上下班,但我总是处于狼狈状态,我很苦恼。为什么自己老是觉得时间不够用,这么狼狈呢?不能从容,悠闲,给人那种从容不迫的那种感觉。每天都处于滚动的状态,我对这一点不满意。为什么我不能潇洒一点,好像时间在我脚下,任我挥霍的感觉。就像这次,我在我的《对话》这本书里说,时间的窘迫,对于我来说,就像兜里就剩钢镚的感觉,掏不出时间来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很贪恋于这种竞技,跟时间的竞技。我觉得去计算,去跟时间赛跑,把握时间结点,是我好想要,很有瘾。

凤凰文化:可是你的作品,可以战胜时间。

艾敬:我觉得某些作品可以,不是全部,一定有一两件可以。

凤凰文化:现在出现了吗?

艾敬:我不能去说,因为时间会去说,不是我来说。

凤凰文化:对您的认识,如果还停留在音乐家的身份上,可能会觉得特别的光鲜,不会想你是一个拿纸在上面涂涂画画,全身都很斑斓的画家。

艾敬:对。

凤凰文化:但实际上,这个是你产生很多画作必不可少的过程。

艾敬:对。奥运冠军比赛的时候,都有计时。我们一直处于一种把握时间节点的状态。如果说停,40分钟的比赛,你40分零5秒也不算。在这40分钟里边,你就要尽情去发挥。所以绘画的工作,创意的工作也是这样,不到我觉得那个时间阶段的时候,我不能停止,我一定要发挥到我最好的状态。这种竞技是没有裁判的,也没有对手,就是自己跟自己的较量,你的体能,你的信念,你的审美,在这个时候都要发挥出来。然后你说“OK,停”,那这个就是40分钟停,你就是裁判和教练。然后你同时又说不行,还差0.1秒我才能停,你会告诉自己。艺术就是一个创作,就是一个完成,艺术创作的完成,就是自己跟自己的较量。

凤凰文化:你有没有一些困难的时候?

艾敬:每天都有困难,每时每刻都有困难,都是一种战胜困难的过程。

我不信奉宗教故意保持着一种独立

凤凰文化:听说你信过佛教,现在信奉基督教,可能把基督教作为你相信某一个东西的一个元素。佛教和基督教,分别带给了你什么?

艾敬:我谈不上信某一种宗教,因为我都涉猎不深。我只能说宗教的力量,给我很多启发。宗教的知识或者宗教的哲学思想,给过我一些至关重要的启发,在我某个阶段的无知状态点醒我。作为艺术家的身份来讲,我故意保持着一种独立。我不能奉献于某种信仰,我应该奉献于创作本身,把所有宗教、哲学的思想作为一种知识来学习。我的看法是,所有的宗教思想,都是一种智慧的思想,都是充满了哲学观点的思想。它都是教会人类从愚钝、愚蠢当中走出来的一种有价值的知识。这是我目前能认识到的,我还没有很高的境界。因为我毕竟是手工业者,手工业者是最底层,也是最高尚的一层,我认为是这样。我们的汗,我们的苦,我们心里淌的泪,都是为了一些成果。而这些成果,至少现在我们还在沿用着。也许过几个世纪,我们通过很多手段就可以完成对全世界的分享。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是觉得手工是美的,我们还在用传统的技法生活,这还是主流。

凤凰文化:那你需要一些理论吗?就是说像达•芬奇,他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解剖过30多个尸体,去研究人体的解构。这种理论对于手工业者来说,重不重要?

艾敬:我认为就像我对宗教的态度一样,对于理论,我也是有一个敬的距离。手工业者不能用理论去干活,而是在这个干活当中,产生理论。如果我去用理论干活的话,那就等于说,用别人的思想去干活。我认为最有价值的过程,是你自己去总结出一些东西。

凤凰文化:你的很多画作都是思想的投射,没有任何条条框框?

艾敬:没有。我首先要发自内心觉得应该这样去做。

凤凰文化:包括这个色彩的运用,对黄色、金黄色的喜爱,也是后期转变的是吗?

艾敬:对,我自己通过实践。在我的工作字典里,“手工业”跟“实践”这两个是很重要的词。然而自己愚钝的,缺乏智慧的方面,可以从其它方面弥补。宗教的思想,哲学家的思想,都可以去看。比如说自己觉得自己太较真的时候,可以去学学别人怎么看待一些事物。

在纽约是游走的状态在北京是上岸的状态

凤凰文化:对艺术来说,还是原初的婴孩状态会比较好,不要那么多的束缚会更好一些。你的经历很丰富。我觉得你早年阶段,外来的视角非常猛烈,包括对香港的关注,包括对回头Made in China的关注,这种视角,是不是游走带来的? 

艾敬:我想我是刻意的,或者说天生的,本能的会跟环境产生一种距离感、陌生感。这种距离和陌生,我觉得是最可贵的。如果你跟某个事物在一起,太过亲近,你就模糊了,就变得愚钝了,不敏感了。我也有在纽约生活那么多年的经历,因为来来回回,我能够发现很多惊喜。也许是刻意,也许是我本能就喜欢这样。跟北京也是若即若离,跟纽约也是若即若离。跟其它的国家和地区,都把自己放在一个游客,过客的一个心态。我对香港很多观察和描述,也是因为我觉得是我是过客,所以我能体会到它很多美。

凤凰文化:你对不同的地区,可能有完全不同的观察。比如你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是非常泾渭分明,还是说能各自欣赏他们的美?

艾敬:我善于发现美,善于发现有质感,朴素和动人的地方。即便是香港那样商业的地方,我也发现了它的很多美。纽约和北京,是两个我最喜欢的城市。一个是海洋,一个是陆地,在纽约,我是游走的状态,在北京是上岸的状态。在岸上,在烈日下行走的状态。

我应该代表中国但雾霾让我犹豫是否离开

凤凰文化:作为一个漂泊者,您当时创作《Made in China》之类的歌曲,是有一个从海外观察中国的视角。别人介绍您说艾敬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当代艺术家,你会对“中国”这两个字产生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艾敬:骄傲感。我以前在国外开演唱会,或者参加音乐节的时候,都会说“我是艾敬,我来自中国”。我用这样的介绍开场,我觉得很有必要强调身份。我一直觉得万一以后很有名,我应该代表中国,我对自己的祖国是有一种天然的热爱,可能是我们这代人吧。现在国外都有华人议员。人家作为移民,跨越了国界,去成为那里被认可的一种身份象征,代表着当地的华人去发声,也很了不起。而我比较传统,我觉得我应该代表中国。 

凤凰文化:很多有游学经验,或者国外游览经验的人,他们可能觉得东京或者纽约更好。但是你的歌词写的是“尽管你还不够好,我不愿意做你的逃兵”是不是现在依然如此? 

艾敬:这个问题其实挺纠结我,尤其近几年,我们国家雾霾很厉害的时候,我会有点纠结。以前不会,以前不用想,我就是中国人,我必须代表中国,我是一个中国的符号,一个产品,我来自中国。这几年雾霾有的时候确实让人心情低落,会感觉在噩梦当中,我相信每个人都不能回避。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都不能回避。但是也像我很多年前写过的一首歌,《Made in China》里边我就说到了,“我不想做你的逃兵”,因为那份爱。我觉得如果我逃走了,好像把你们留在雾霾里,觉得不对。但是真的很多时候都想逃走,但是又舍弃不了。

我觉得大家都应该想办法,首先我觉得政府和人民,应该团结起来,把环境治理。很多人也会批评政府不作为,但是我们的人民做了些什么?你会主动垃圾分类吗?你会节约用水吗?你会节约资源吗?你的每一点每一滴的行为,去审视一下,你做了些什么。你可以批评,不是不可以批评,但是我们做了些什么?我每天去健身房,我多用一条毛巾,我都会想,这个毛巾去洗,就会浪费水,我想少用一条。我都跟我的同事们说,客人走后留下的水不要扔掉,浇到花里。我可能对这个环境没有什么大的帮助,但是如果我们每一个人,十几亿人,我们每一天都规范自己的行为,那是多大的力量。每一天都规范自己的行为,不给社会添麻烦,不给环境添麻烦,太了不起了。我们可以每天把地球多转几圈,每天的速度都要不一样。

第一张专辑之后只收过一次版税

凤凰文化:您说您对音乐环境挺失望的。您对音乐的失望,完全是环境的问题,还是创作本身也有一些问题?

艾敬:环境是大问题,但我没有停止创作。最近这一年,也有很多音乐圈的老朋友离世,有的30多岁,40多岁,有的50多岁。也会觉得会刺激我去想,想到过去,想到过去音乐的岁月。很多在音乐界的老朋友,当初都是十几岁出来做音乐,做演出,做唱片等等,怀着很多对音乐的憧憬和梦想。音乐的大环境,到现在也没有很大的改善。在唱片业的黄金时期,我们国内都在做盗版。再把所有的创作利益再打击,没有知识产权,到现在也是这样。到2000年之后,是互联网时代,传统的唱片被逐步取代了。以前我们都是听CD、Walkman走路,家里都是听唱片,现在是打开网络。所以中国唱片业没赶上好时候吗?它赶上好时候了,也没有做好。

凤凰文化:没有保护好创作者。

艾敬:没有保护好创作者,没有知识产权的意识。所以说中国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没有创造力?有,非常有创造力,但是不被尊重和重视。为什么现在其它国家那么发达,比如说欧洲,美国,是因为创作人群被尊重。就像其他医生,科学家,还有其他专业人士一样被尊重。

凤凰文化:很多人还是会觉得非常可惜,艾敬几年出了一个单曲,觉得还是挺怀念的。

艾敬:谢谢大家的怀念,但是我都是在做公益事业。做音乐,也是在做公益事业。实际上写音乐也是对我自我心灵的一种修复。当我觉得要写歌的时候,一定是跟自己的灵魂有对话的冲动和缘由。然而把它当做一个职业,我觉得还是应该做手工业者。

凤凰文化:做音乐也是手工业者。是不是因为听众的一些口味差异,投入产出比等问题,您觉得有一些落差?

艾敬:我从《我的1997》开始,我只收到过一次唱片的版税。你觉得这个对吗?在国内,在中国大陆地区。我的记忆中,就是有收到过一次版税。

[责任编辑:杜鑫茂]

标签:艾敬 年代访 手工业者 凤凰文化 蓝领 艺术家 歌手 画家 昂布罗修美术馆

2015-08-19年代访 “手工业者”艾敬:我为蓝领歌唱 http://d.ifengimg.com/w120_h90/y0.ifengimg.com/pmop/2015/08/19/6118248a-304d-429c-bb3d-960d8e95f5d2.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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