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廉》的作者也是“士人”阶层,规劝统治者珍惜重用“士人”是合乎情理的。并且为了强调弘演的重要,不但写他为主忘死,而且写弘演的死还直接导致了齐桓公为卫国复国。也就是说,如果弘演是白白为主殉葬,而不是复国有功,那就没有必要如此肯定他了。梁启超在其文中也是同样的看法。可见“为己为独夫而死”,在中国,并不像在日本般的受到重视和崇敬。
从弘演的角度说,他剖开自己肚子是为了自杀么?从他死前“臣请为裸”的遗言看来,“裸”字原意是绣有黼形花纹的衣领。按高诱等人的注乃引申为外衣的意思,可见弘演首先是不忍君主残尸暴露于野。这与见于日本古籍的切腹,从动机到内涵都有所区别。日本人之切腹(如《保元物语》中的源为朝,《太平记》中的村上义光,《义经传》中的源义经),仅为了达成了断自己生命的目的,而且后世称赞他们,也多是从他们切腹的形容如何壮烈、姿态如何从容的角度,并没有如弘演般死亡尚要“有功于国”的附加条件。
其余,如《战国策·韩策二》中的聂政,是因怕面容被人认出连累姐姐,遂持剑自破其面,挖眼、剖腹。《后汉书》中戎良之刳腹,《旧唐书》中的安金藏之刺胸,前者是为了表白自己的无辜,后者是替主人睿宗表明无辜。戎良是否身亡,《后汉书》中没有记载,安金藏则伤势不重,武则天命太医为其疗伤后痊愈,官至右骁卫将军代国公,一直活到了玄宗的开元盛世才寿终正寝。盖此二人非特为自杀,乃因蒙受冤屈内心激愤才自刺腹、刺胸以示清白。
至于胡发贵指出《大唐新语》中所见李玄通被刘黑闼俘虏不愿为其所用以刀溃腹而死,樊甚之子为父诉冤不成愤而刳腹,郭霸见到被己冤杀的李思徽的鬼魂刳腹,可以说明唐时剖腹自杀事很多。不过,今见的《大唐新语》是否真为唐代刘肃所撰仍有待商榷。即便《大唐新语》非伪书,其关于刳腹的记录也多荒诞不经:李玄通被俘手无寸铁,假意说要舞剑,讨来看守人的刀却不挥刀自刎速死,选择刳腹难道是为了容易被人再救活么?至于郭霸被鬼魂吓得刳腹更是志怪之流。因此《大唐新语》的记录实在不足以采信。
纵观中国古籍文献中所载,虽有切肚腹剖内脏的现象,但与日本人专为自杀而进行的切腹则相去甚远。中国古籍文献记录这些的目的,也与日本《自军记物语》、《武士修养书》等记录日本人切腹的目的大相径庭。故而“切腹源自中国”之说不仅无稽可考,逻辑上也很难成立。
本文摘自:《寻根》杂志2008年第6期作者:张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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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博 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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