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之子周海婴绝版影像 再现建国前后的民众生活(图)

2011年10月01日 04:32
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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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食小贩（1949年·上海弄堂）

1948年11月　郭沫若（左）、许广平与侯外庐

学扯铃（1950年·上海）

用买棉衣的钱购置第一台相机

周海婴曾回忆说：“我出生100天，便被父亲抱去上海知名照相馆拍了照片，自儿时开始潜意识里对照相不陌生，甚至有莫名的新奇和亲切感。在镜头前我收敛调皮变成乖乖儿，这是镜头随人选择的奇妙，抑或是我10岁便拿起相机开始记录人生的机缘。”

1936年秋末，鲁迅过世之后，悲痛的许广平健康状况很不好，于是一位蔡姓女士建议许广平去杭州休养。而后许广平带着当时才8岁的海婴去了杭州，“蔡阿姨有一只黑色小型相机，不时地拍些风景。很快她看出我对相机的好奇，经不起我左缠右磨，允许我按了几次快门，这一年算是我摄影的开端。”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照相机、底片价格的昂贵是今日无法想象的。1943年，许广平一位家境较富裕的朋友借给了小海婴一只小方木匣镜箱，由此开始了他的摄影之路了。记得那只镜箱用620底片拍摄，简单的两片“新月”镜头，提拉式两挡铁片光圈，快门一挡，只能在明亮日光下拍照。对于儿子的习作，母亲许广平都悉心珍藏，用厚厚的黑卡纸老式相册收集成册，并亲笔题下“雪痕鸿爪”、“大地蹄痕”等字样。

1948年11月，周海婴和许广平准备乘坐悬挂有葡萄牙国旗的“华中轮”离港北上。在离港前，周海婴曾和母亲商量购置冬衣的事，最终决定去价格低廉的旧货市场购买二手衣服。就这样，周海婴省下了800多块港币。于是，酷爱摄影的他马上货比三家，买了一台低价的“禄莱”相机，又买下20多个胶卷。为了安全、不引人注目地到达东北解放区，这次北上是完全保密的，也就不可能有摄影记者跟随报道。周海婴拍的这些绝版照片，无疑弥补了中国现代历史上最重要的影像空缺。据周海婴自己说，在他的数万张底片中，他最得意的就是那一时期拍下的照片。

对话（周海婴长子）周令飞：

“我父亲填补了一个空白”

广州日报：海婴老师之前一直对自己的摄影不自信，那自从2008年之后举办了那么多次影展，他有开始觉得自己的摄影作品其实还不错么？

周令飞：对，做了几次摄影展以后，他后来就变得很好玩，很有童心，他虽然嘴上没有说“我也是一个摄影家了”，但是他把他那个旧照相机的相机套拍下来之后，就印在了名片上，然后给自己弄了一些小头衔，什么海马摄影社会员之类的，有点洋洋得意的劲儿。

广州日报：他会根据照片给你们讲述当时的一些故事么？

周令飞：我们把所有的照片整理出来以后，要出画册，需要一些细节，他会讲一些故事给我们听，但是当时他年龄已经大了，所以记忆也比较模糊了。这也是现在影像作品最大的问题，它没有人、事、物这些背景信息在里面，照片到以后就越来越没有生命力了。因此我父亲后来也很着急，要把影像作品里的内涵和背景故事，及时地挖出来，这对未来的社会，对历史才有真正的贡献。

广州日报：海婴老师前期的作品还比较关注政治和大事件，到了后期更注重民生和家庭记录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呢？

周令飞：我们现在看到的弄堂里的照片，市井的照片，正是那个年代最缺乏的影像资料，我可以很骄傲地说，我父亲填补了这个空白，当时这个部分是没人去做。现在放眼一看，满马路几百张照片往那儿一放，有的说这可能是清朝的照片，有的说这好像是晚一点时期的照片，大家都用猜的，这些照片的历史人文价值因此就减弱了非常多。我们现在都没有在做这些事儿，光顾着盖楼，盖美术馆，做文化设施，花钱都花到那里去了。对影像的记忆，对文字的东西的抢救，是摆在我们面前非常重要的问题。

广州日报：您父亲去世之前，有留下什么话么？

周令飞：说到这个问题，这也是我非常想念我父亲的原因，他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对他父亲——鲁迅先生的纪念。留给家里的事情一月份都交代完了，后来没有一次再提到过，主要就是谈鲁迅和文化，特别是当时孔子的塑像放到天安门广场，他非常不高兴。

陈丹青：“他永远是个小男孩”

2009年，周海婴在北京举办摄影展，在影展后的宴席上，人很多，他不断从座中站起，接受敬酒，随口说几句自贬的笑谈。在那之前的一年，陈丹青被周令飞领到海婴先生的寓所，老人家正为展事整理照片。他从书房出来，爽然坐下，上身凑近陈丹青，说：“你看看哪些可以展呀？”才看了十余桢照片，陈丹青就暗暗惊讶了：这莫非是另一套布列松式的上海摄影么？陈丹青每每忆起周海婴先生，在他心中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那个谦和大气的白发老先生，而是一个小男孩：“今年是鲁迅诞辰130周年，春天，海婴先生逝世了。看到讣告的第一念，我眼前不是暮年白发的海婴，却是1936年鲁迅过世才几天，海婴坐在父亲书房藤椅上的那枚照片：一个七岁的丧父的男孩。”而这个父亲又是这么特殊。

周海婴十岁起就摆弄半导体和照相机，他还曾将家里的留声机拆卸开来，弄得满手油污，把齿轮当陀轮旋转着玩，乐趣无穷。母亲许广平见了，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斥责，只让他复原过来，他也做到了。后来家里的缝纫机和其他电器也被他陆续把玩了一通，正是因为父母对他的宽容和鼓励，使得周海婴一直保持着对无线电和摄影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