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和:我是沈从文的媒婆
2009年08月26日 07:40 文汇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一封快信和一页日记

一封快信

大春:

5月9日晚上,我把《从第一封信到第一封信》的初稿写好。松了口气,晚上睡得很沉。

10日晚7时多,得三妹电话,说沈二哥不好,我就揪心了。9时多得我的堂妹夫王正仪医生电话,说沈二哥在8:35分去世。这一夜我和有光都觉得心绞痛。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可是怎样也拨不开沈二哥的身影。这时候距离我的《从第一封信到第一封信》脱稿只有24小时。我准备等我的文章发表后要宣读给沈二哥听,让他再笑我、骂我。这下再不能听到沈二哥骂我的声音了。他骂我“媒婆”的笑语声还在我耳边回荡。

你可能是最后一位由台湾来见到沈从文的人。你见到他34天后,他就离开了他爱的人、他爱的世界。

附日记一页和《从第一封信到第一封信》一文,没有心情修润改错,望你为我修理修理。

一页日记

1988年5月11日,下午2:35分,我们到沈从文家。进门,家里比平时更安静。客堂里,沈二哥的一张照片被披上了黑纱,照片前的茶几上有一篮绚丽多彩的鲜花,这是小龙朱的花场的花,是二哥的大儿子小龙朱亲手栽培的花。我们只默默地注视着沈二哥的照片,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孩子们说,三妹在休息。我轻轻推开沈二哥和三妹卧室的门,三妹站在床前,并没有睡。我轻轻抚摸着三妹的手,我们在书桌边坐下。三妹很平静安详。我默默无言,不知说什么好。倒是三妹先开了口,像叙述一件别人的事。她说:“二哥昨天下午4点多钟时,还扶着四妹充和送他的助行器笑着走路。5点多钟二哥感觉气闷和心绞痛,我扶他躺下,他脸色发白。他不让我离开他,但又说要送他上医院。”当时家里只有三妹一个人和一位刚请来不久的男保姆。三妹安慰了他,匆忙打了几个电话。三妹又说:“过去在他5年的病中,我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他一时不见我就叫唤,我总飞快地回到他身边。”

“先是20号楼我们的堂妹夫王正仪医生来了,摸摸脉、听听心脏,不言语。随后救护车和医生来了,历史所里的王序、王亚蓉来了,家里人也陆续回来了。进行抢救,打了3针强心针,几位医生护士轮流进行人工呼吸和按摩心脏,一直到晚上8:35分……”

三妹回头问她的小儿媳张之佩说:“给二姨倒茶没有?”我说:“已经有了。你这5年也太累了。除了照应沈二哥,你什么也做不了。”三妹还是那样镇定、安详。这安详内含着一颗哀沉的心。

三妹低沉的声音:“是的,我很佩服冰心,她的身体比我坏得多,可是她还在写。我要学她,这以后,我空了,我要写二哥,写他最后的5年,写……”

写吧,这是最大的安慰,对过去的人、对现在的人、对未来的人!

一九八八年五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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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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