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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晓芒:贾平凹《废都》完全是性幻想 像看三级片

2013年05月31日 12:02
来源:时代周报

与杨小凯和易中天的交往

1982年,邓晓芒从武汉大学哲学系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刘道玉在1981年至1988年担任武汉大学校长期间,倡导学术自由开放的风气。当年经济非常贫乏,但邓晓芒觉得大家心情都特别舒畅,有紧迫感,要抓紧时间干出点大事来。当时武汉大学的年轻教师住在集体宿舍,所谓的“筒子楼”,每一家门口都有一个蜂窝煤炉,一炒菜,房子里乌烟瘴气。小孩子还在中间跑,有的还骑辆三轮车在中间拐来拐去。

邓晓芒和杨小凯都住在筒子楼,有时在路上碰到,顺便聊一聊,偶尔来一个客人,就坐在一起谈谈,正式聊天并不多,但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在干什么。邓晓芒回忆:“杨小凯当时醉心于数量经济学,他数学学得很好,在牢里面跟一些数学家、科学家关在一起,又跟他们学英语,英语也不错。他的眼光就要比我们的开放得多了,美国的现代经济学家他都熟悉。我跟他讨论过一次,关于马克思经济学到底过时了没有,他认为是完全过时了,在凯恩斯以后就过时了。我觉得好像还不能那么说。因为隔了行,他学经济,我搞哲学,有时对不上话,但目标是共通的,就是要把我们国家各方面都补起来。我们欠下的太多,在思想文化方面,拼命在自己的道路上努力。后来邹至庄教授来武汉,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的一个经济学教授推荐了杨小凯。邹至庄非常欣赏他,就把他搞到普林斯顿去读博士。后来诺贝尔经济学奖提名过杨小凯,可惜他早走了,不然的话完全有可能得奖。”

易中天也是邓晓芒的“筒子楼友”,家里曾发生过煤气中毒。邓晓芒说:“冬天冷,室内烧煤取暖,窗子都闭着,第二天大家就头疼。我们都发生过,没有那么严重,就觉得头疼,晚上窗子关紧了,要留一点缝。有时候不行了就要送医院。如果完全中毒的话,就必死了。”邓晓芒的父亲有一个老同事在厦门大学当教授,想调他过去当助手。邓晓芒也对厦门大学的海边风景充满了向往,易中天知道他想去厦大,也起了心,说:我们俩一起去。刘道玉校长得知消息后,亲自到邓晓芒家里做工作:厦门大学哪能跟武汉大学相比啊。结果,邓晓芒和易中天都没走成。到了(上世纪)90年代,易中天的夫人不适应武汉的气候,决心转去厦门大学,而那时的武汉大学校长已不是刘道玉了。

多年来,邓晓芒专攻德国哲学,也研究美学、文化心理学、中西文化比较等,致力学术批评和文化批判,介入当代中国思想进程和精神建构。面对当下学界的后现代趋势,邓晓芒说:“后现代对中国的影响是非常糟糕的,可以说后现代让中国那些不愿意思考的学者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不用看康德,也不用看黑格尔,我只要看后现代就够了。他们身上的担子就轻了,这是很不应该的。人家是那样过来的,你那个教育都没受过,连小学都没读,就去发明永动机,那怎么可能呢?现在这些人就是在发明永动机,以为后现代就是永动机。”

“用闻所未闻的东西来吸引眼球,这就没意思了”

中国知识分子的自我反思软肋

时代周报:晚清民初,西方哲学通过翻译等各种渠道进入中国,对中国原来的哲学体系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邓晓芒:肯定,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这两种不同的文化不光有差异,而且整个是颠倒的。所以我认为中西两大文化在目前这个地球上是互为倒影的。西方从希腊开始,到今天的美国一脉相承。中国从三皇五帝到如今,一直没变,包括“文革”,乃至于今天改革开放,都没变。闹得轰轰烈烈,好像也天翻地覆了,其实还没有。西方发展出语言、语法、逻辑、社会制度、体制、思维方式、规范化,朝这个方向发展。中国发展了一下,又退回去了,我们最好是不要语言,回到天、回到自然。所以整个中国文化是在语言的基础上面往回走的,西方的方向是往前走的,是把它形成制度。

到今天,西方的制度好,是因为西方重视语言,重视语法。中国人不重视,觉得语言之前的东西像内心的体验、感觉、情感最重要,那些东西是不可言说的。西方哲学家当然也有这种倾向,认为不可言说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但他们毕竟把可以言说的东西规范化了。这是走了两条相反的路。

时代周报:我们追溯百年来的中国现代哲学的发展,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是不是具有开创性的作用?

邓晓芒:胡适的作用主要是打开眼界。原来中国式学问的做法是三皇五帝,盘古开天地到如今一步步讲过来,胡适是有原则的,凡是传说、神话这些不可信的东西一概不取。他截断中流,从有文字记载的正史、信史开始,强调有一种客观性,不要动不动就是道统,从三皇五帝讲起,那就不是学问,那是意识形态,中国传统的意识形态讲道统。

时代周报:中国的道统里好像有一个“帝王师”的情结,像冯友兰的经历就反映了一代读书人典型的心路历程。

邓晓芒:典型的,很值得研究。冯友兰、郭沫若这些人都是很值得研究的。中国知识分子不管当时显得多么的激进、多么的革命、多么的坚强、多么的独立,骨子里都有软肋。要把这个东西分析出来,我觉得是非常有价值的。中国知识分子的自我反思,很少能反思到这个层面,唯独一个例外就是鲁迅。那些人在狂热的时候,鲁迅非常冷静看出来这些人一旦掌了权,我们都没法活了。当然也可能还有其他的人,像储安平就看出来。鲁迅是最早看出来的:别看他们现在反专制、反迫害、反独裁,反得多么厉害,他们一旦上台,照样如此。

时代周报:在西方哲学里,像康德、黑格尔,他们比较专心做学问,好像没有做“帝王师”的想法?

邓晓芒:对,这是他们的传统。像亚里士多德是“太傅”,是亚历山大的老师,从他13岁就教他,一直到成年。亚历山大征服世界,亚里士多德不去,他不是诸葛亮,他从来不去辅佐帝王干什么。他反过来要帝王为他服务:你打到那个地方,把那个地方的奇珍异兽、植物标本给我带来做研究。亚历山大老老实实地派人千里迢迢从印度、波斯把那些没见过的植物和动物标本送到雅典来,给他的老师做研究。他比亚历山大高多了,他是跟神打交道,你一个帝王算什么。康德、黑格尔也是在跟神打交道,才不管现在流行什么样的政策了。

黑格尔后来是普鲁士专制政府的辩护士,他要论证普鲁士政府是上帝绝对精神的实现。当然黑格尔有一点帝王师的想法,但他的前提是,整个理论就是这样建立起来、发展出来的。他理想中的是立宪君主制,而不是专制君主制。所以他也不是完全无条件地为现行政治辩护,他提出现行政治的一个模式,要照这个模式去做就符合绝对精神。

时代周报:是不是经济独立或者生活比较宽裕,哲学家就会从容一点?

邓晓芒:他们也不宽裕,像康德成天上那么多课,他每上一次课学生就交给他一点学费。康德长期没有工资,他是编外讲师,有学生来听就有收入,没人来听就没有收入,所以康德一辈子连婚都没有结。人家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他说没条件。等到他有条件了,他又不想结婚,老了。这完全是一种观念、思维模式的问题:作为一个学者,这一生应该怎么样过。

[责任编辑:杨海亮] 标签:邓晓芒 后现代 精神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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