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
范曾谈书论画
俗从何来
俗气,它是灵魂的蒸发物。
俗气于人体内必经历酝酿、发酵、升腾的过程,其间所发生的物理学的、化学的、生理学的全部奥秘有待于实证科学之验定。不过,有一条我们是可以肯定的,俗气是一种物质,一种微分子,它穿越人的皮囊,离开人的躯体,笼罩着散发主体。俗气,如影随形,对主人无限依恋,驱不散、赶不尽,它造成一种永恒的氛围,于举手投足、左右顾盼之际顽强地表现出来。
俗气,它又具有市井、江湖的集体遗传基因。目下,在中国书画界(包括书画家、藏家、群众)于此遗传基因则发展到极致。媒体小报兴风作浪,三日出一大师,五日出一巨匠;此处拍卖场跳出一匹黑马,彼处展览会爆发一则奇闻。总之,新闻的亮点需要刺激,而浑浑噩噩的、被从众心理所支配的人群则瞪着眼、张着嘴,莫知所遭,一旦他们自以为知道了行情和底里之后,其跟着叫嚣的劲头汇为洪流,一如赛场上几万人同时呼叫着“牛×”、“傻×”一般。其实这群体性的俗气基因来源于生活的过分枯索,需要发泄的机遇,比较起“艺术家”和商人的俗气属于可以原谅的范畴。
有了俗气的散发主体,加上群体性的遗传基因,俗气磅礴于四海与国际接轨就成了必然性。不要以为俗气是中国的国粹,其实趾高气扬的西洋人、鞠躬如也的东洋人,也都概莫能外地被俗气所包围、所牢笼。其实中国画与世界接轨云云,恐怕“来吾导夫先路”的,正是全世界都共同接受的那种俗气。
我们是很需要在中国书画界来一次扫“俗”的普及教育。首先得从头面人物做起,他们这些年奔走于大江南北,举行层出不穷的创作研讨会,必邀地方大款助兴,事后一个个如布袋和尚,背负着、挟持着他们心仪已久的事物打道回府。更有甚者为酒厂设计一个酒瓶,索款数千万,宛如他设计的是一架新式的波音747民航飞机或华贵的轿车,报纸上刊载着他踌躇志满的笑容,旁边则刊有那布袋似的酒瓶,这布袋显然储藏量超过了和尚的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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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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