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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9月04日 09:58
来源:东方早报

  营员正在整理古建筑的榫卯。 早报记者 蔡晓玮 图

  营员正在整理古建筑的榫卯。 早报记者 蔡晓玮 图

  贵州安顺的屯堡,旧的石头房边盖起了一些新房子,虽然外观颜色类似,但整体看起来不够协调。 上官秋清 图

  贵州安顺的屯堡,旧的石头房边盖起了一些新房子,虽然外观颜色类似,但整体看起来不够协调。 上官秋清 图

山西新绛县白台寺项目是中国城市遗产保护工作营第一次在国保单位展开活动,有专业的古建施工队指导。

有没有可能通过民间古建保护人士的努力,在工作营的技术和经验支持下设立一个营地?这是越剑和工作营组织者心中共同的疑问。如果这种形式最终能够行得通,那将意味着中国遗产保护工作营第一次摆脱了完全依赖当地政府支持的被动开展方式,意味着对于古建保护有着情结的个人能够更深入地介入这个领域之中。

在筹备、联系工作开始之前,越剑和其他五位来自贵州的伙伴们分两批去到法国的工作营地进行培训。越剑所在的营地位于法国东北部一个名为莫泽尔的小镇,这里离柯布西耶的建筑名作朗香教堂的所在地不远。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志愿者一起,他们修缮的是当地一个中世纪的古堡,和屯堡一样,也是石头房子,从地面石材的铺设排列,到墙上花纹的雕刻,都有联盟的专业技师对志愿者们进行简单的培训。在这里,在搬运水泥、石头,接触人类建造过程中最原始的部分和古早的文明遗迹的过程中,越剑最大的感触是,“你是受到尊重的。暴晒、尘土、肌肉酸痛,但本身这件事情是高尚的,而且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同伴们也是打开的、真诚的,你会觉得很过瘾,很有成就感。”但同时,越剑也注意到工作营的运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实当地也是有开发旅游的目的的,但是,我们看到的现实是到这个地方买门票进来参观的人并不多,一天里也没有多少人。完全靠门票的收入来支持工作营的展开是不可能的。”

回到国内,短暂地在沪停留之后,越剑就飞回贵州了,他希望屯堡的工作营明年能展开。然而,等待他的是千头万绪的具体事务。除了手头正在筹备的调研、测绘、确定基本预算等工作,目前最需要的则是被认同,取得某种合法性。“还是需要有政府的认同。如果你租下或者联系到一个地方来进行工作营,但之后政府因为旅游开发或者别的原因收回了怎么办?”由于工作营所强调的公共性,个人买下当地的石头房子也是不被鼓励的,因为如果是私人的房产,那整个劳动的性质就变味了。虽然,在法国也有类似的情况,但有配套的详细的合作规则。“有些时候,工作营所在地是属于私人的,但我们实际上不可以为私人的地方工作,除非他们肯和我们签订相关的协议,承认这是一个文化遗产所在地,可以免费向所有人开放。如果是属于城市或者社区,那在性质上就没有问题。在法国,有些组织也拥有自己的古建。但统一的是,所有的营地都是在法国文物保护的名单上的,我们联盟的活动是受到政府的资助和许可的,但同时也有来自政府和当地的监督,如果活动违反了相关的保护规定,就会被吊销执照。”法国遗产保护志愿者联盟副主席布劳斯介绍说。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作为国家级新区,贵阳新区的总体规划已经得到中央的认可,屯堡也被纳入其中,并被划入文化旅游区当中,这意味着保护这一特殊的文化遗产本身也是当地政府未来规划中应有之义。“当然,因为还是总规阶段,不可能具体到修不修房子,但我们希望可以借此去和政府层面沟通,做一些工作。”越剑说,“无论未来会如何,我总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了解自己的那座村寨,了解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

山西新绛:

工作营的强大凝聚力

2011年,中国城市遗产保护工作营在山西平遥开营。今年,工作营选择了平遥西南6小时车程的新绛县作为新营地。古称绛州的这个地方离《苏三起解》里的洪洞县不远,历史可以上溯到西周。当地的出租车师傅会拍着胸脯告诉你,这一片晋南大地曾是炎、黄、蚩尤当年大战的土地。

8月上旬,县里来了一队奇怪的人——4个法国人,10个中国人。这帮穿着上书“城市遗产保护工作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白T恤的人每天早上8点半准时坐上中巴车,到离县城15分钟车程的泉掌镇光马村西侧的白台寺报到,然后在下午5点准时收工。比宾馆里的服务生更纳闷的是负责国宝白台寺修缮的万荣古建修缮队的工人们和古寺附近的村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吃不准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过了几天,看这些20多岁的年轻人果真拿起了铲子铲着树皮,有人担心有人吃惊。“这些孩子们挺不容易的,”负责接待的新绛县文物旅游局的李艳玲说,“其实他们刚过来的时候,工头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要给他们安排事情、教他们,工头觉得是给自己生事儿了。但现在,师傅们已经很配合了,给这些孩子做的饭比他们自己平常吃的还要好。”

这是中国城市遗产保护工作营今年新设的营地,也是工作营第一次在一个国保单位展开。此刻落架大修的白台寺的始建年代未详,只知道其第一次大修是在唐代,其后香火延绵,宋、金、元、明都曾对这个以佛坐白莲台闻名的古寺加以修缮。即便在2006年被划入国保单位,僧人们都被迁徙到新庙之后,附近的村民还是会在初一、十五前来上香。这一次的大修主要是为了加固和修缮屋顶,“屋顶有些地方的砖瓦损坏了,到了下雨天就会漏水。”工头师傅介绍说。因为在修缮过程中,寺里立于宋、金、明各代的雕塑都用脚手架和防水布保护了起来。

志愿者一开始被分到的工作只是给师傅们打下手,把那些从屋顶上卸下来的瓦片按照大小分类堆放好,好方便工人们之后佤瓦(把瓦片码放整齐)。后来看着“是像做事的样子”,师傅们又把给做梁的木头铲皮的活儿分给了他们。但是因为本来这个活儿是一个师傅专门干的,铲皮的铲子并不够志愿者们人手一个,只好轮流上。瞅着这群人“有文化”,师傅们又开始教志愿者们绘制屋顶悬鱼上的传统花纹。最后,落架的斗拱也被交给了他们清理和拆装。这些形制古朴的斗拱,木料斑驳,“这个庙很可能已经修了四到五次了,每个朝代都会修,每一次的严格程度、力度也不一样。每一次都会换掉腐朽的部分,加入新的做旧的木料。”工头师傅指着现场的一个斗拱对志愿者解释说。中国传统木构建筑中起连接固定作用的斗拱,看上去庞大,但只要用一点巧劲,实际上是可以完全拆分开来的。志愿者要做的是将这些斗拱各部件上经年累月的灰土清理干净,编号放好。

参与白台寺工作营的中法志愿者都是通过报名筛选来到新绛的。持续开展了三年,工作营每一次的招募都人气爆棚,基本上在第一天就满员了。14名营员中包括一对从台湾来的母女,母亲陪着上大学的女儿一起体验;也有通过法方报名的中国留法学生。这是新绛营的中方营长朱丽文第一次来新绛。在此之前,她曾经在2011年作为志愿者参加过平遥营,并在第二年当过平遥营的营长。“来之前,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国保单位。”朱丽文说,“和平遥营相比,这里的修缮由专门的古建施工队负责,会专业很多。”

新绛县下属有15处国保单位,隶属文物局,如今,所有国保单位的修缮都要通过全国招标方式来选择施工队伍,从测绘到绘制施工图都是走专业的流程。曾经以钢铁、焦化、机械加工等作为支撑产业的这座小城,如今却盼望着以文化旅游和有机农产品的种植实现转型。老城外,一大片簇新的公寓大楼正在拔地而起,“因为老县城里的文保建筑很多,如果要重新规划保护居民的安置会很困难,”相关人士透露,这片新城区正是为安置县城的居民而建设的。此次得以来新绛设立工作营,和当地政府正在委托阮仪三教授团队做当地的总体保护规划分不开。

“由于我国历史文化遗产基本国有,基本由政府全权出资管理,所有权和管理权原则上属于国家,所有工作营在参与遗产保护的活动中,不可避免地与各当地政府合作,例如平遥县规划局、苏州市平江区政府、同里镇政府、新绛县文物旅游局都是工作营合作的驻地政府机构,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就没有这3年来8个工作营的顺利开展。”阮仪三基金会的丁枫介绍说,这些机构出钱出力,但是对于他们本身来说,工作营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切实的利益,更多的是一种全新理念的交流。但另一方面,因为要靠当地政府来进行安排,工作营的工作内容也就显得比较被动和随机。另外,由于中国古建和欧美的古建不同,大多是木构建筑,修缮周期不是很长,工作营在特定某处的持续性也就得不到保障——白台寺的大修只有3个月的周期,这也意味着下一次即便再来新绛,也肯定是换了一个地方。

法国遗产保护志愿者联盟REMPART副主席玛利亚·布劳斯是法方的营长,她已经是连续第三年来到中国参加工作营了,在她看来,中国营已经非常好,并且前途光明:“毕竟这里只是刚刚开始,而REMPART则在1966年就成立了。用你们的哲学家老子的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她热爱中国,在她看来,在REMPART遍布全球的合作工作营里,中国营的氛围非常好,“这些年轻人都非常开放,学习也非常快。”

另一方面,工作营的难题来自于资金。虽然营员们会自己负担来往费用,当地政府也会有一些资助,还有波汇科技长期的资助,但是对于组织者来说,钱仍然是一个问题,对于一个民间组织来说,要按照自己的宗旨独立运作一个公益项目,财务独立至关重要。在有些地方,虽然工作营也办起来了,但是工作营以双手的劳动来了解、保护古建的理念却始终得不到理解,“当地政府对我们的志愿者照顾得非常细致,但就是不给他们活干。”丁枫说,“但因为我们工作营没有出钱,所以我们也没有话语权。”这和法国工作营的经费来源方式大相径庭,REMPART大部分的运作资金来自政府的拨款,但由于欧洲经济危机,拨款也一年比一年少:“我们也在采取一些新的方式来筹款,比如找一些新的赞助者,虽然这很困难。我们还在各个营地里,尝试用一些别的方式,比如做一些相关的新课程给当地的年轻人,从别的地方赚钱。但这都需要创意,不会有人主动要给你钱。”布劳斯介绍说。

或许是因为在劳动中剥离了身份、功利,工作营有着强大的凝聚力。很多人这次来了下次还会来,并且口口相传地介绍同好参与,参加过的人也会持续地关注这个理念。“我自己就体会很深。”大学里主修古建保护专业的朱丽文认为工作营这种方式是古建保护的出路之一,而且是一条可以面向大众的出路,“毕业后,去事务所或者做研究都是在一个小圈子里的,但工作营是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参加的。工作只是工作营意义很小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让更多人来了解这件事情。”

标签:安排 形式 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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