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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南宋西湖全景图”为清代伪作

2013年08月10日 14:21
来源:羊城晚报

——驳郑嘉励先生的“宋末元初”说

图4

图1(美国Freer艺术博物馆《西湖清趣图》原附西湖杭州关系平面图)

图3

图2

图5

图6

□图文/罗以民

读了7月26日《杭州日报》宋元考古专家郑嘉励先生的《疑似南宋西湖全景图(〈西湖清趣图〉)所绘内容应是宋末元初的西湖胜景》一文。现对其“宋末元初”说一一驳之。

一、文物鉴定原则是首先就要分清真假

鉴定文物,首先要判别文物的真伪,如是真品,再谈其历史、文化和经济价值。郑嘉励避开“南宋西湖全景图”的真伪不谈,却先断定它“所绘内容应是宋末元初的西湖胜景”,有这样鉴定古画的吗?

我7月20日发表的 《杭州“发现”的“南宋西湖全景图”是清代伪作》一文,从7个方面、至少20条证据,证明该画绝非南宋,而是清代伪作,其中任何一条证据成立,此画就必伪。何况明朝的苏堤与孙堤,一直经过清朝保留到今天,只要画中两堤位置与明清位置符合,也完全可以一票否决。

那个明代造的“问水亭”,至清乾隆时改名“听水亭”仍然存在,仅这一个伸入水中的亭子,就可以判定为明或明以后了(见图1)。杭州清代满城约4平方公里,城墙周长约9公里。而宋代,那个位置最大的政府机构是大理寺监狱,只有院墙非城墙,面积不足清代满城百分之一。南宋的监狱是天下最小的,因为几代皇帝年底都“奖谕空狱”。“空狱”就是狱无一犯。郑嘉励用“随意”两字就否定“满城”,是否草率?

判断一个文物,首先要总体把握,综合考虑。但郑嘉励不讲总体把握,而是从局部“对号入座”,以偏概全。

要鉴定此画是否如“厉鹗伪跋”说画的是南宋西湖,鉴定者就首先必须切实把握住宋代的西湖。最好把握住西湖上有地标性的建筑,越大越好,如苏堤。如果苏堤都没画对,一票否决。这就好比有人给你画像,把你的鼻子都画到耳朵上去了,你还要夸奖他这个鼻孔画得很像吗?

郑嘉励通过一个方形的城门洞,就断定“明清人很难设想宋代的方形城门”。这是伪逻辑,也是许多买了假文物上了当的人的逻辑。连今人都可以画“方形城门”,为何明清人不可以?郑说此图必有宋代粉本,根据何在?难道宋人会画一幅宋元明清各种信息紊乱的画让清人来仿?信息紊乱必是伪作,不是仿品。

二、“宋城”不存,“宋门”焉附?

北宋《营造法式》是主要谈造房的书,以之谈南宋城墙,纯属误用。但郑还谈到了门洞里根本看不见的“排叉木”。那我之反驳也就从此处开始。

还是从大处着眼,论城门更要看城墙。郑嘉励在报上出示了“西湖清趣图”上钱塘门的照片。钱塘门在宋代多种典籍记载中都是“九曲城”,城墙是非直线的,而是曲折波浪形的。这样筑城,当然要多用数倍的城砖,但这是战争的需要。

金兵攻陷汴梁,很重要的原因是金兵在汴梁城墙四角架炮,射击方向不是以往与汴梁城墙垂直,而是与城墙的直线同方向,用抛石机打得城上宋军不敢站人。因为城墙是直线的,多块飞石同时抛来,无处可躲。但城墙改成曲线后,防御纵深加大了数倍,既便于躲炮,又便于架炮击敌,消极防守变为积极防守。

陈规总结了自己防守德安获胜和汴梁失利的教训,写了本《德安守城录》。南宋乾道八年,宋孝宗下诏刻印陈规此书颁行天下,要求各地效仿,杭州(时称临安府)作为当时首都,肯定模范执行。

陈规的《德安守城录》,后世称为《守城录》,被列为宋代第一兵书,至清代仍被兵家学习。以南宋投降后的“静江(桂林)保卫战”来看,陈规的城墙起了巨大作用。如果不是元军切断了水源,是很难攻克静江的。

陈规说,“城身旧制多是四方”,城角本为突出,改为“缩向里”,这种“改凸为凹”的军事工程学理论,在建造南宋都城时又被推广改进为波浪形,直线的城墙变成了曲线。这就是钱塘门“九曲城”的由来。

钱塘门“九曲城”十分有名,此城下的许多寺院、建筑都纷纷以“九曲”冠名。但“西湖清趣图”上,钱塘门城墙最多也只有一曲,“九曲城”何在?

陈规要求每个城门的门楼都必须造成两层。下层空心,装隔板,堆滚木礌石,一旦敌人破门,便抽掉隔板砸死他们。第二层,藏弓箭手,远射敌军。“西湖清趣图”众城门门楼都是一层,明显非南宋。

郑将此画画面内容断代为“宋末元初”,这个时间段是南宋积极备战多年后又突然投降的年代。因此“宋末元初”的杭州城墙是南宋100多年来建设得最好的。南宋的GDP约占当时世界的二分之一,可筑天下第一城。数十年后,马可波罗来华,惊为“天城”,并记载了来杭州游玩的元朝皇后致信宰相伯颜,请其转告大汗:“此城(杭州)大佳,请勿毁坏”(《马可波罗行纪》155章)。

按照陈规《德安守城录》的要求,城门是决不能被敌人看见的,“只于城门前十歩内横筑高厚墙一堵,亦设鹊台高二丈,墙在鹊台上高一丈三尺,脚厚八尺,上收三尺,两头越过门三二丈,所以遮隔冲突。门之启闭外不得知。纵使突入墙内,上炮石雨下,两边‘羊马墙’内可以夹击”。所以“西湖清趣图”把钱塘门画得一眼望到城里,显然不是宋城。

《德安守城录》要求在城墙下修筑高达二丈与城墙等长的“羊马墙”(在护城河内侧),这是埋伏步兵,拒敌近城的设施。还要求在城上设立二丈六尺高的鹊台——中国最早的碉楼。这种鹊台与城墙一样,都是砖石结构,四面各开三个“品字形”射孔。几十步就设一个。一旦敌军大股突上城墙,守军可以避入坚守,等待援军反击。

战时南宋的城墙上是碉楼林立,而碉楼与城墙几乎等高,这是一道什么样的风景,那位宋人画家怎么会看不见呢?城墙上还立有许多挂着牛皮遮挡箭矢的两米高的“狗脚木”,这比什么排叉木要明显多了,怎么一根不画呀?

郑说杭州城墙“入元后逐渐拆毁”,根据何在?没有任何史料证明元朝拆过杭州城墙。南宋投降后,元军军纪很好,驻军江干,没有烧杀。这就是有元一代,杭州城里一直立有伯颜庙祭祀的原因。南宋皇城是几年后失火才烧掉的。

西番僧杨琏真迦发南宋六陵也不是政府行为,他只是佛教界领袖。没有必要对元朝妖魔化。南宋的城墙质量很好,一直坚持到元末还基本存在(部分砖石倒塌脱落是有的,再加上百姓偷砖)。

至正十六年,张士诚军第一次进袭杭州,不足千人的元军还利用杭州城墙进行了抵抗,左丞答纳失里战死。如早就没有城墙,杭州就无法防守。至正十八年,张士诚改造杭城,北、西两面就基本利用了原南宋城墙,只有东、南两面城墙是全新的。此巨大工程仅用了3个月就完工了,不利用南宋城墙的遗存和巨大的土石方行吗?

城墙要比城门大得多,城墙非宋,门洞又如何“宋”?又如何使全画皆“宋”?但就算是城门,它也有非宋的!南宋的清波门是“暗门”,它的上面是不可能设有城楼的。陈规解释“暗门”为“突门”,就是平时门外覆以假砖,战时突然开门迅速出兵侧击攻城敌军,或包抄后路。如果上设城楼就暴露了此处有城门。

元末才将清波门改为明门,明代人不解“暗门”,附会为“溜福水沟”的暗门,错也!陆游有诗“细雨骑驴出暗门”,岂是出之阴沟哉?但这幅“南宋”画的清波门,不但上有城楼还下有门洞,根本就不可能出自南宋人手笔。

三、经过元代,杭人对苏堤的第二次集体遗忘

杭州对宋苏堤的第二次集体遗忘,是因为元代九十年一直未治理过西湖。南宋末至明正德历230年,西湖完全干涸就不下十次,南宋末潜说友最后修了一次苏堤就已经比苏轼的短了378米,这是南宋150年西湖淤没的距离。

至少潜说友修《咸淳临安志》时苏堤上已经没有任何一座桥,而且是数十年无桥,否则就不会连6桥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能从“京城小说”中抄来(见国图藏宋《咸淳临安志》卷二十一 ,图2)。这就是我在前文地图标注南宋苏堤红线时一桥都不标的原因。所以郑嘉励判断此画画面为“宋末元初”,是完全不对的。因为此画苏堤有了6桥。

经230年的淤没,经过孤山的苏堤西侧(大半个西湖)早就淤平为农田,已经种了几辈子地,无覆再知西湖(谢迁《杭州府修复西湖碑》),苏堤当然也早已不复存在。当正德杨孟瑛重新浚湖,再造苏堤6桥,二八切割西湖,人们就认为苏轼当年的苏堤就是这样的,因为连爷爷的爷爷都无法指出苏堤原来的位置了。

黑格尔说:“熟知的东西所以不是真正知道了的东西,正因为它是熟知的。有一种最习以为常和自欺欺人的事情,就是在认识的时候先假定某种东西是已经熟知了的,因而就这样地不去管它了。这样的知识,既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因而无论怎样说来说去,都不能离开原地而前进一步。”(《精神现象学》)郑认为“熟知的”苏堤与6桥是“不容讨论”的,不是“自欺欺人”吗!

四、郑所提的三个所谓宋代苏堤的证据,均为明正德以后的苏堤

我的7个方面、20个证据,郑没有一个能驳倒,就只能拉出另外三个“同案”来为自己辩护。看我一一将之驳倒:

第一、上博的“李嵩”《西湖图》,史学界从来没有公认过是南宋画。此画中苏堤自雷峰塔西侧起至岳坟,仅此就可断代为明正德后。但此画艺术性远比郑所谓的那张南宋西湖图高,值得馆藏。

第二、今本周密《武林旧事》确实有郑希望的苏堤六桥的记载,但那是明人任意增加进去的,因为它直接与宋代其他记载抵触,并非周密的原本。杨孟瑛正德五年即被罢官,不知所终。他修的苏堤6桥之名,南宋周密《武林旧事》就不载,于是许多明朝人都奋起补充。明人刻书胡乱增删,毫无节制,简直可称是一种“与古人合作”,让清人做学问如涉雷区,有时要句句考证。

正德十三年,派驻杭州的官员宋廷佐得周密《武林旧事》残本6卷,他也不知道此6卷究竟多少页为真宋刻,多少页是元明人增删后补刻,反正老宋一上去就又增加了4卷,号称10卷全本。这位沈阳人连该书作者“四水潜夫”就是周密都不知道(见宋序),可见他完全不知道考证,却把自己认为该书不够“周密”的地方都为之“周密”了。这就是我们今天通常所见的本子。

明朝朱廷焕也有一个《增补武林旧事》。《武林旧事》再经明清书贾们翻刻多次,换掉几个字已经是何足挂齿了。严谨的学者,是不会到一本几乎靠不住的书中去出证据的。

第三、郑嘉励手中最有力的牌就是“宋本”《咸淳临安志》的《西湖图》,他将这张“宋”图贴在报上,并注明“藏于南京图书馆”,“宋”断桥还加了红圈。

可惜,此“宋”图根本不宋,是清代后刻的。其实郑嘉励应该没看过原图,而是从阙维民13年前出版的《杭州城池暨西湖历史图说》一书中翻拍来的。阙图当时是经过了切边加工,照相机的镜头很忠实,不会说谎,就连那特点也登在报上了,一眼可鉴!

原阙图仅说宋版却未说版本来源,郑竟标注为“南图藏”。其实这张4杆断桥《西湖图》乃是“国图”的(见图3)。如果郑真在北京看过此图,他会说错在南京吗?而且“南图”的《西湖图》恰恰是断桥无4杆的,与“国图”相反(见图4)。

五、为何现存两个宋《咸淳临安志》的《西湖图》都是清刻?

先说国图的。

第一、国图的宋《咸淳临安志》的《西湖图》标注字体全为硬体,这种今天的仿宋体是宋人绝不会用的,这在明正德以后才出现在印版上。宋人书版都用软体,浙刻则用欧体,尤其是《咸淳临安志》这种官刻,连地图也不例外。

只要看一下谭其骧先生从日本东洋文库带回来的《宋本历代地理指掌图》影印本(南宋初年),那些在全国地图上标注的蝇头小字也全是欧体。这种满纸仿宋体,上来就应该一枪毙掉,非宋!叶德辉谓之“望气”也。郑若真上手过宋本《咸淳》,那一定会发现这张清代刻图的纸软,而宋刻印纸的坚硬,不懂纸何言版本。

第二、南宋刻工留名都在版心下,细若蚊足,可此图版框内左下角却赫然留着粗体“王垚刊”。宋版都是蝴蝶装,刻工名字仅是为算工钱用,成书后大多被浆糊糊掉。可清代改了线装书,刻工大名与地图共存版框内,成了地图的一部分,这在宋代是不可想象的。只有清中期以后才有这种版权意识。此图下方所绘云纹也是清代惯用的。

第三、它的母本,是田汝成嘉靖二十六年刊刻的《西湖游览志》所附的《宋朝西湖图》,其实美国藏“西湖清趣图”、南图藏宋本《咸淳临安志》所附《西湖图》和杭州振绮堂同治六年刊《咸淳临安志》附《西湖图》,皆是以田氏图为母本的。

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是明代第一本全面描写西湖的导游手册,尤其是它附了多幅自绘所谓南宋西湖图、京城图、皇城图之类,大大激发了杭州人亡国百年的怀旧情结。但由于对苏堤缺乏考证,把正德苏堤就当成了宋苏堤,因此他的《宋朝西湖图》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苏堤被画在了雷峰塔的西侧了。

他的另一明显错误是在西湖上画出了镇压“三潭”的三塔,他在该书卷二认为这三塔宋元就存在,其实湖心寺和三塔是入明后才有的。这一点郑氏也认可。国图本的西湖图上就明确画出了三塔,与明苏堤平行。一张“宋”图上出现了两大明代的地标性建筑,请问此图还“宋”否?可叹的是,国图《西湖图》的三塔不仅所标位置,连塔的图案都与田汝成一样。

第四、此图刊刻许多明代以后的信息,又丢失了许多南宋的信息。郑嘉励很注意“断桥”,其实宋图上一出现“断桥”字样就应该怀疑了。“断桥”是唐朝和清朝该桥的正名,宋朝正名称“保祐桥”或“孤山桥”,官图不可能去标一个前朝的俗名。

在宋朝官员眼里,陈尧佐后来官至宰相,地位比林和靖这个民间诗人要高得多,涵碧桥也比处士桥要大得多,可是该图居然不画涵碧桥,显然是清人思维。此图上把“昭庆寺”与“策选锋教场”各画一个圈标注,也是错误。这两个东西是不可能并存的。

大昭庆寺于北宋末年倒塌了,南渡后就将庙址改了教场(《咸淳临安志》)用了近70年。至宝庆又完全恢复大昭庆寺,那教场就另挪地方了。这样的问题还有很多,如大佛院与兜率寺并存,似乎为两寺,其实一是俗名一是赐名。这正说明了制图者绝非南宋人。该书十余图既不避宋讳也不避明讳,但最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幅《京城图》突然避讳了,把“钱塘门”,写成了“篯塘门”。这大约是避私讳。但宋代官图是绝不允许刻板人避自己的私讳的。

顺便说一句,郑在报上告诉读者读“与”的那个字,不读“与”,而是读“筹”,与今“筹”字同义,宋本《咸淳临安志》里面是两个“工”字(见图5),郑写的是清代的写法。

再说南图的《西湖图》。

该图两幅的鱼尾都出现在边框两侧,说明该图是作为线装书印制的,而蝴蝶装的鱼尾一定在版心中间。从版式上就可以判为清早期。估计是季振宜所刻。该书还有多图为嘉庆鲍廷博所刻,于边框外皆出木记“知不足斋鲍氏补抄,宋本影抄”字样。

但我想说明一下,地图在没有复印技术的年代是根本无法影抄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书贾之言不可信。即使是文字部分的大字本影抄也失真得很,这将国图与南图本比较一下就知道了。

南图《西湖图》上大的地标性建筑也出现了明苏堤,但却把湖中三塔除去了,是一进步。雷峰塔却画了6层,我想郑嘉励比我更清楚这个错误。昭庆寺与“策选锋教场”同时并列的错误,该图也有。最特别的是它在今昭庆寺广场的位置上标注了“王子乔旧居”。这个西湖边的“王子乔旧居”是唐代以来任何典籍都没有记载过的,他是汉朝刘向《列仙传》中东周的人物。那时西湖还是海湾,那个位置还在海水里,不可能住人。

突然标注一个神仙,在古代叫“赝记”。古人迷信,作伪怕遭神灵报应,便留赝记告知,您若眼拙看不出来,就休怪我了。

古代书中的地图是最先损坏的,因为翻阅的次数太多。这两部书的《西湖图》又均在第一卷,更容易损坏。所以重刻必然。

南北两部宋本《咸淳临安志》都为大字本,国图(原杨绍和藏本)的要比南图(原丁丙藏本)的好得多。国图的宋刻为78卷,还是宋印,抄本为27卷。但南图的宋本仅20卷,还多为三朝本,即宋刻元明印,字稍肥版有断,印工与南宋官印的“印刷清朗”(叶德辉语)的卷面比,差得太远。

南图抄配本达75卷。其中抄错,抄落整段者都有,当年还有将《淳祐临安志》的残卷也抄了进去的。乾隆年校对者杭州人沈烺忍不住用红笔在书前写了这么一段:“是书鲍绿饮借抄于寿松堂孙氏,检书者不依卷数乱发,故随借随抄,亦即随校,览者幸毋以参错为嫌。”(见图6)这是一个很诚实的校对者在提醒后人,可是200年后的杭州人,没有看过的书都敢说看过,对得起人家吗!

(罗以民,浙江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罗以民

标签:南宋 西湖 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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