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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只是个灌木丛?

2013年03月02日 13:44
来源:羊城晚报 作者:许悦,戴曼曼

依然是否

云水之间

游·象系列20

春风踏歌

风雪当歌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许悦 戴曼曼

特邀嘉宾

王璜生

(美术学博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央美院美术馆馆长,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全国美术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方向

(中国艺术研究院一级美术师,创作研究员,研究生导师,中国美协会员,中国画学会理事)

嘉宾主持

赵利平(收藏家、资深艺术评论人)

相对于中原腹地的秦砖汉瓦,江南水乡的书香世家,许多尚未涉足岭南大地却已经先入为主的人,总会把这块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想象成文化的沙漠,连带岭南画派也被边缘化。

但是,去年黎雄才、关山月的百年大展让北方画坛看到了岭南厚重大气的一面,引起了全国范围内对岭南画派的重新评定。

2012年应该说就是岭南画坛的收获年,单从收藏领域也已展现出岭南画派强劲的风采。

雅昌分类指数显示,去年秋季,各大画派指数均处于下降的通道,京津画派、海派书画分别比上一季度下降19%、4%,仅岭南画派上升3%。但在近现代中国画市场交易中,岭南画派作品价格尚在洼地。专家也称,2010年起岭南画派代表艺术家作品价格涨势明显且走势平稳,未来仍有上涨空间。

那么,岭南画派是否已经走出了地区的限制?岭南画派的收藏群体能否形成全国性效应?《名家话收藏》对话王璜生、方向这两位从广东走到北京的艺术家,他们跳出岭南看岭南,对岭南画派的优势和局限性都有了新的感悟。

1感悟

广东缺少

很突出的画家

赵利平:最近几年广东北上的艺术家数量还真不少,王老师您之前当了十年的广东美术馆馆长,方老师也是广东青年画院院长,在广东画坛都颇有影响,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北上?

王璜生: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之前在广州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觉得应该换个地方干干。2008年我去北京参加中央美院美术馆新馆落成的时候,觉得这个美术馆的发展空间特别好,所以中央美院院长让我过来的时候,我就答应了,去北京也没什么特别的期待。

方向:我当时去北京也是很偶然的,因为广东的条件很好,很多画家在这里都不想动,也怕去到北京会被同化,毕竟岭南画派要在全国站得住脚,还是要有自己鲜明的特色。而且当时还觉得北方虽然机会很多,但事务很繁杂,怕影响创作。

直到2010年当时广州要承办第九届中国艺术展,文化部副部长到广州开筹备会,他邀请我去北京。刚好当时我也意识到,画中国画必须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进一步的了解,中国画一直都是一种精英文化,在北京更能直接感受这种氛围。而且画家本身就需要游历,我1984年考上广州美院后,就一直待在广州,我想,换个环境对自己应该有所促进,并不是为了到北京谋求更大的发展。但当时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因为北方对南方向来有偏见,所以我跟画院说,就去北京待上个十年八年就回来了,去感受一下文化上的不同。

赵利平:那这几年下来,两位觉得北京和广东的艺术文化氛围有什么不同呢?

王璜生:其实我觉得同与不同在于自己接触的东西,任何地方都是一个江湖,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得看自己愿意接触哪方面的东西。在广州,我是比较前卫和独立的,跟年轻人的接触比较多。到了北京后,我还是保持了自己的风格。学院的气氛,还有先锋独立的、具有思考的气氛我比较喜欢,恰恰北京这方面的气氛比较好,比较活跃。

当时我去北京,很多人说我是去养老,但其实北京的美术馆是不好搞的,尤其是学院的美术馆。但是我还是认定那里基础好,目前中央美院美术馆在国内国际的评价都是非常高的,包括它的一些学术活动和策划的一些大型展览,影响都很大。世界级的高端讲座可以说每周都有,而且都是超一流的专家、艺术家和学者。这一点确实是北京的优势,在广东很难请到这么重要的人物。

方向:现在资讯发达,你说广东和北京画家的差别在哪里?其实差别也不是很大,因为北京画家代表的并不是北方文化,那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南方很多画家现在也到北方去了,我很多画画的朋友都是南京、浙江的画家,他们也在北京。

而且北京是集中了最好和最差的画家,北京的画家太多了。广东中间一层的画家比较多,总的水平很高,但缺乏很突出的。这跟两地画坛的生态系统有关系,我认为北方的画坛就像森林,有很多参天的大树,但遮住了下面小灌木的阳光,小灌木很难生存;而广东就是一个灌木丛,大家都长得好,大树很少。

2收获

视野更加开阔

赵利平:换了个地方,视角肯定不同,这对两位的画风有什么影响?

王璜生: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影响。首先,我的画不能算太传统,在广东的时候就已经比较注重笔墨跟当代生活的关系,包括视觉。中国传统绘画很多跟我们的都市生活离得很远,只是一种记忆,一种怀念,是一种情感的回归。但我更强调生活在都市里面的我们,从视觉到感情到情感皈依。所以我的画法比较潇洒、自由,其实这种自由也是一种向往和精神,我觉得我还有这方面的追求。

就像我去年一个个展叫“后雅兴”,传统文化给人的感觉是又雅又兴,但一个“后”字就体现了我对于中国传统的一种超越、反讽或者说是调侃。这个展览推出了我的一批新画,一些用中国线条画得很单纯的抽象画,我比较强调传统中笔尖和纸的接触的微妙关系,但是整个画面呈现是非常现代的。

方向:就我自己而言,换了个地方,换了种视角,想的东西不一样,画风肯定是有变化的。以前我的水墨渲染比较多,到了北京之后,很自然地,渲染少了,留白多了。刚开始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后来想明白了。在北京,一早起床天就已经很亮,阳光很强,黑白对比很强烈。而在广州,很多时间天都是阴阴柔柔的,水分很多,画风自然就发生变化了。到北京后,用笔也粗了。单是说楼距,北京的楼距比广州的要宽很多,视野也开阔很多。在广州所见所闻虽然很丰富,但毕竟视野会狭窄一点。

虽然画风有变,但自己最本质的东西肯定是不能丢的,骨子里的精神不能丢。好像我画园林,虽然很多景致都是到苏州去写生的,但表现出来的,还是我家乡潮州的农家意境。我记得美院毕业的时候,林风俗老师跟我说过,他老家潮州金石镇那边有几栋老房子意境很好,我就跑去写生,画出来的一张作品在合肥展览,获得了全国山水画展一个优秀奖,就是靠那张画让大家认识到了我。

我画的乡村,比一般的农家优雅一点,但还保持有农家的风情,这就是我追求的生活态度。到北京之后,很自然的,画里面的文化气息多了一点,对历史名胜古迹的寻根问古也多了起来,乡村风情的作品相对减少了些。

赵利平:方老师,您以前的画多是以庭园景致为主,近年来却更多地表现一些都市景象,色彩也从稍微浓烈趋向于淡雅,但个性都很鲜明,这和您离开岭南到北京后,创作上的感悟有关系吧?

方向:岭南的第一口奶对我很重要,因为岭南向来画的就是眼见为实的东西,所以广东画家相对来说转型更快。浙江或北京出来的画家,既定的东西比较多,可能转型起来还没那么容易。跳出岭南看岭南,一下子就看到了我们的长处短处,扬长避短,所以收获还是很大的。

我到北京之后,画了一些都市山水,思考的是山水画的当代转型问题。

中国画发展到现在,山水画其实是最滞后的,现在的山水画还在画古人的那种意境,其实那些只是空壳了。传统山水画从魏晋开始,到宋代成熟,植根于世人对山水的向往,那是一种精神寄托。发展到明代,很多画家已经是城市贵族,山水画的精神已经慢慢在抽离了。

所以现在画山水画,我觉得首先题材上应该有改变。我觉得山水画表现的是人对自然的解释,它跟纯粹的风景画不一样。现在都市山水也有不少人在画,但很多画出来就是纯粹的一张风景画。我想画出都市里面的熙熙攘攘,不只是描绘都市,我想画出身在都市中的感觉。

但山水画如何转型?也并不是单纯地改变题材,而是将精神向往寄托到画里面。

3思考

岭南画派

应加强精英意识

赵利平:岭南画派的艺术家最近几年在全国的影响力日渐重要,广东的藏家实力也让北方刮目相看。但在若干年前,有一段时间,岭南画派甚至是一个贬义词,外界特别是北方,对广东艺术家的争议很大。两位从广东走出去的艺术家,跳出岭南看岭南,是否思考过广东在学术上或者其他方面如何能走得更远呢?

王璜生:先说回你提到的那一段历史,很值得研究。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汕头和广州地区聚集了非常多名人,很多当年的学术界精英如黄宾虹,就频繁出入汕头、广州两地。研究这段历史,可以看出当年的广东是很有文化气氛的。我们回过头来看,当年的岭南画派为何会在全国引起关注乃至争议,其实跟这些地方文化和主流文化的互动很有关系。我们要强调这种互动,才能获得在主流文化里面的评价。而且我觉得有争议不一定就是坏事,有争议才能论辩出意义所在。

回到当下,我认为,广东应该多强调在真正学术意义上的建树。就像当年广东美术馆在短短时间里崛起——1997年建馆的时候一无所有,我到任的时候只有13件藏品,到我2009年离开的时候,才12年的时间,已经拥有了15000多件有记录的藏品,还有20000多件作为资料未记录的藏品。在这里面,已经建立了很多当代艺术序列和广东美术史的艺术序列,两个序列都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基础。搭建起来的包括广东三年展、广东摄影双年展平台,在国内和国际上都具有影响力。

所以我觉得地区文化需要有真正能够供大家讨论、关注、评价的东西,而不仅仅只是推出几个大师。单靠宣传部门硬吹硬捧,反而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我觉得文化是一种道德的体现,需要比较高的眼界、胸怀以及精神的坚守。

广东的艺术家当中,我一直推崇林墉老师,并不是因为他的职位,而是他建立起来的很个人化的审美标准,非常能体现广东的特点,很凌厉、很有争议、很不顾一切,这是很有当代精神的。北方有些评论家可能对林墉老师有看法,但是他坚持自己的做法,他很能说明广东问题,包括他的人格和智慧。他的文字、作品和表述,都是一种综合的体现。

方向:现在中国的山水画,一种是大山川的格局,如李可染,歌颂山川的壮丽;另一种是以浙江为代表的,是文人式的山水,表达文人淡泊名利的思想;广东的山水则是岭南眼见为实的风格,生活气息更浓,是介入当下生活的,非常有当代意义,但这种山水目前在全国没有太高的地位。在中国,浙江和北京两大板块基本上构成了中国山水画的面貌,广东的山水画只是其中的一个点缀,我认为这是不正确的。广东的山水应该在中国山水画板块中占有一个很重要的地位,我们有责任和义务把它树起来。

以后我有机会组织一些展览,我就会突出这一块的内容。作为一个当代人,我认为创作出来的东西就应该是生活所见、所想的东西,但这点以前没人重视。

赵利平:就像刚才方老师所说的,岭南画派要在全国站得住脚,还是要有自己鲜明的特色。转型会不会模糊了岭南的面目?艺术的个性和共性如何平衡?

王璜生:我很强调个性,但个性并不是地方性,并不是说越有地方性就越有个性。1986年,我提出现代艺术或者文化是一种模糊的民族性和多样化的个性。我觉得个性的问题是一个人处在具体环境里面,根据自身的学术判断和学识所建构起来的样式。

别林斯基谈过一个问题,民族性就像生小孩。他说,你不用害怕你生出来的小孩变成黑头发。民族性是什么?就是永远保持在血液里面的东西,就像我们潮汕人,普通话永远是说不标准的,我们性格里面的某种基因也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所以我觉得不管是在北京还是纽约,被同化的担心是多余的,如果一个人真正站得住脚,那他的东西一定是有个性的。

赵利平: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向:还是补课吧。我走的是当代和传统相结合的路子,我们这代人的任务就是要承上启下,刚好出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有这个历史责任。但现在审视自己,我们传统的东西还是缺的,只要我们愿意补课,再加上一个比较开放的思想,我看还是能够有所成就的。

岭南画派确实有其局限性,但岭南的东西胜在很生动。很多岭南的艺术家,如果能够在传统精神和精英意识上再加强一点,应该都会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许悦、戴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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