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图书馆早期历史（1904 1908）之考察

《湖北省立图书馆概况》所载“大门外景”照片

提督湖北学政关防(满汉合璧)、提督湖北学政张之洞所置书。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湖北省立图书馆奠基纪念碑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新落成之湖北省立图书馆

湖北省图书馆

沐浴智慧的阳光 聆听思想的声音 （湖北美术院原院长陈立言）

民国八年（1919年）武昌省城最新街道标识之（湖北）图书馆

前人研究成果和本文结论

作为中国最早成立的省级公共图书馆，湖北省图书馆的早期历史备受学界关注。熊贤君主编《湖北教育史》、程焕文《晚清图书馆学术思想史》、皮明庥主编《武汉通史·晚清卷》、冯天瑜《冯天瑜文集》等大作，均对湖北省图书馆的早期历史进行了论述。

经核查晚清和民国报刊及本馆档案的更多史料，有必要重新改写湖北省图书馆的早期历史。我们结论是：湖北省图书馆乃中国成立最早的官办省级公共图书馆。《图书设局》见报日期光绪三十年正月二十八日（1904年3月14日），可视为湖北省图书馆创立之日，其时馆址为武昌武当宫道院。二月二十八日张之洞回任湖广总督，七月二十九日决定设立学堂应用图书馆，九月十日武当宫图书馆和仪器图书馆合并的消息见诸报端。图书馆合并的结果，即为学堂应用图书馆的设立，该馆位于兰陵街西侧，于十月八日（11月14日）正式开张。次年三月，学堂应用图书馆进行扩建，全面对公众开放，同年已名“湖北图书馆”。光绪三十四年，湖北图书馆再次迁至兰陵路东侧原博文书院。

湖北最早 官办公共图书馆之缘由

清末新政，以张之洞、端方所推行的“湖北新政”最为轰轰烈烈，兴办新式学堂乃新政的重要内容。张之洞《张文襄公全集》卷57《筹建学堂规模次第兴办摺》（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初一）、端方《端忠敏公奏稿》卷3《学堂筹建完备摺》（光绪三十年二月）均为离任湖北之际所上。湖北教育之发达，二人对办学之重视，于此可略见一斑。

学堂次第开办，教育品用量日益增加，为了节约经费，使有限的办学资源发挥最大的效益，创办图书馆便是有效的解决办法。图书馆，就全国范围而言，其时尚属新鲜名词。然而，湖北学界则早有全国成立图书馆之动议，光绪二十九年闰（五）月十五日《湖北学报》第一集第十六册所载《学制私议》第十条《关图书馆及博物馆等事》对图书馆及博物馆有着完备的构想。

图书馆乃办学之产物。端方《学堂筹建完备摺》所言均为办学情况，在奏明学校次第开办情形之后，端方郑重提及创立图书馆一所，是因为创立图书馆乃办学之自然延续，创设图书馆目的即为办学服务。

总之，湖北之所以诞生全国第一家官办公共图书馆，实乃湖北教育全国第一，创立图书馆乃办学之自然延伸和需要。值此之由，湖北的图书馆，清末由学务处管理，民国归教育厅直辖。

湖北省图书馆建立时间

端方创立的图书馆，位于武昌武当宫道院（今大成路），其成立时间，可视为光绪三十年正月二十八日（1904年3月14日），当日《湖南官报》第592号《图书设局》云：

湖北武当宫道院从前本拟改为西路小学堂，现闻西路小学堂已附设文高等学堂内，该道院业经改为图书局，并委梁太守督办其事。

无论从字面解释，还是从史料出发，图书局即图书馆。蒙冯天瑜面示笔者，局、馆当时通用。武当宫道院所设图书局，实乃图书馆，尚有直接证据。

其一，光绪三十年九月十日（1904年10月18日）《湖南官报》第804号《武昌图书馆并合》明言“前设在武当宫之图书馆”，此即照应“该道院业经改为图书局”而言。

其二，端方《学堂筹建完备摺》言：“又创立图书馆一所，专庋古今中外有用书籍图画之属，以备学者浏览。”奏折署时光绪三十年二月，《东华续录（光绪朝）》系于癸酉（二十四），此乃奏到之日。正月二十八日《图书设局》见诸报端，二月二十四日“创立图书馆一所”奏到北京，所言显为一事。

其三，《学堂筹建完备摺》言“武昌府知府梁鼎芬之力为多”，《湖南官报》言图书局由梁太守督办，梁太守即梁鼎芬。《学堂筹建完备折》又言“有就地方祠堂公所庙宇量地增设者”，武当宫道院即为此类。时间、地点、人物，三者一致，《湖南官报》记载和端方奏摺互为印证，此图书局即图书馆，即为端方所创办的湖北省图书馆之雏形。当然，光绪三十年正月二十八日仅为湖北图书馆见诸报端的日期，成立之期必然早于此日。

据《张文襄公全集》卷62《回任谢恩摺》（光绪三十年二月十八日），是日张之洞回任湖广总督。端方虽然卸任湖北，但其创办的图书馆仍在正常运行。

光绪三十年六月廿二日（1904年8月3日）《湖南官报》第731号《纪鄂省图书馆》云：

鄂垣图书馆前由端午帅派员在沪购买各种书籍并往日本购办之图书、标本、形模等件现由□员先后运鄂陈设，闻七月间即可开办。

光绪三十年七月十七日（1904年8月27日）《湖南官报》第755号《图书馆开办》云：

鄂省图书馆前由端午帅派员购买各种书籍并往日本购办之图书、标本、形模等件现已先后运鄂，移至馆中陈设，尽月内可以开办。

鄂垣图书馆或鄂省图书馆，馆址当仍在武当宫道院，据《湖南官报》连续报道，知其开放在阴历七月间。

以往研究成果，均以《图书馆开办》见报日期视为我馆成立之日，是将开放日期视为建馆日期，今以建馆消息即《图书设局》见报之日期取代之。作为省级公共图书馆，湖北省图书馆不仅成立最早，而且开放最早。

湖北省图书馆的初步发展

图书馆虽然开办，但难以满足学堂和公众需要，故张之洞决定设立学堂应用图书馆。《张文襄公全集》卷105《札学务处立学堂应用图书馆》（光绪三十年七月二十九日）云：

亟应设立学堂应用图书馆，以资取给。查省城长街三佛阁口原建有益智场，屋宇堪充此用。

益智场，简略记载见光绪三十年六月廿四日（8月5日）《湖南官报》第733号《设厂益智》，详见《湖北官报》1905年第7期《督部堂张委黄守以霖承办建造两湖劝业场工程札》，综合胡钧《张文襄公年谱》卷5光绪三十年六月《建两湖劝业场》条注释，知益智场为两湖劝业场的组成部分。所以，现有材料亦言学堂应用图书馆系劝业场改办。1909年《武昌省城最新街道图》所标识之（湖北）图书馆即毗邻劝业场，其时图书馆位于今武昌区解放路人民电影院处。

开办学堂应用图书馆，武当宫图书馆将何去何从？光绪三十年九月十日（10月18日）《湖南官报》第804号《武昌图书馆并合》云：

张宫保现以各学堂之图书标本资料均不完全，欲各办一份则经费支绌，不得已乃将端中丞在鄂所创之工业厂改为仪器图书馆，广购东西洋书籍图画标本资料，以供各学堂实验之用。而校外研究家亦可入馆参考。前设在武当宫之图书馆即与此合而为一，以免分歧。

这是湖北图书馆重要的发展历程之一。对比阅读张之洞《札学务处立学堂应用图书馆》和《武昌图书馆并合》，便可明了仪器图书馆和武当宫图书馆的合并结果，即为学堂应用图书馆的设立。

端方创办武当宫图书馆的初衷是服务学堂，张之洞所办学堂应用图书馆更是如此。张之洞将端方所办图书馆合并扩大，设立学堂应用图书馆，是极其自然的举措。

甲辰十月十三日（1904年11月19日）《警钟日报》第268号《图书馆开张（湖北）》云：

鄂督建造之洋房图书学馆，所有仪器图书资料各项业经办齐，兹悉择吉于本月初八日开张。

光绪三十年十月八日学堂应用图书馆的开馆，实为慈禧太后十月十日七十寿辰献礼。

“图书设局”标志着湖北省图书馆的诞生，学堂应用图书馆的开张则意味着湖北省图书馆的飞速发展。次年，学堂应用图书馆扩建，随即全面对公众开放。

湖北省图书馆的壮大

光绪三十一年二月初三（1905年3月8号）《湖南官报》第934号《鄂垣图书馆扩充》云：

“鄂垣兰陵街所筑劝业场，改为学堂应用图书馆，开办以来，学界以外，人皆未得窥内容，今年拟大加扩充，准人游览，并价购左近民房十余间，饬□照洋式修葺，专储儿童教育品物，以启智慧，并加名曰豁蒙室。”

类似记载尚有《教育杂志（天津）》1905年第4期《时闻》之《武昌图书馆之扩充》条。本条和《纪鄂省图书馆》条均言“鄂垣图书馆”，前者乃端方创办的武当宫图书馆，后者乃张之洞创办的学堂应用图书馆，时人眼里，二者一脉相承。学堂应用图书馆乃合并武当宫图书馆发展而来，时人记载，清晰明白。

图书馆需要对公众开放。端方所创立图书馆，主要服务办学，张之洞设学堂应用图书馆，允许校外研究者入馆。扩建馆舍，准人游览，增加儿童教育品物，开办豁蒙室乃对公众广泛开放之第一步。

事实上，本次图书馆扩建的规模，绝非仅豁蒙室而已。余常海《湖北省图书馆馆舍建设百年史话》（《武汉文史资料》2007年第8期）根据本馆档案有更详细记载。扩建之后，图书阅览室、报章杂志阅览室、儿童阅览室均予设立。

当时图书馆颇具规模，分门别类，面向公众开放，已成为完全意义上的现代图书馆。若继续名为学堂应用图书馆，则名实不符，故是年已名湖北图书馆。现有铁证是，光绪三十一年九月廿二日印刷、十月十日发行之余维涛编辑《最近自然地理学》版权页上，发行所之一乃“湖北图书馆”。

前进中的湖北图书馆，不断扩大规模，以致再次迁徙馆舍。至光绪三十四年初，因兰陵街西侧馆舍不敷使用，湖北图书馆迁入兰陵路东侧之博文书院。1933年《湖北教育学刊》第1卷第1期谈锡恩《湖北省立图书馆概况》云：

馆址在武昌兰陵街，前清时为博文书院，经湖广总督张之洞与西人巴修龄（博文书院创办人）交涉，以宾阳门外地皮调换，收书院为省有，即以之创建省立图书馆。先后将各学堂遗存书籍集中储藏，尚称丰富。

正为此故，《湖北教育官报》1910年第7期所载《湖北省图书馆统计表》（光绪三十四年）、1911年第9至10期所载《湖北省图书馆统计表》（宣统元年）均作“省城图书馆”“三十四年三月成立”。

此乃湖北图书馆迁入博文书院之时，距离湖北官办省级图书馆已4年之久。兰陵路东侧，直到西迁恩施之前，一直为我馆所在。1927年，湖北图书馆改名湖北省立图书馆。

谈锡恩所言“各学堂遗存书籍”，即来自原江汉书院、经心书院和两湖书院。1930年毕斗山《湖北省立图书馆概况》叙云：

当日有“天下奇书，为文襄搜罗殆尽”之说，虽然，以言藏书，诚有过于兰台、石室之所储。

因脱胎于学堂应用图书馆，晚至民国十八年，湖北省立图书馆仍设有教育品陈列室，分别陈列博物标本、理化仪器、各学校成绩品。

今天的湖北省图书馆，依然珍藏着大书“南库”“北库”字样的原两湖书院书柜，藏书钤有“两湖书院北库藏书”“两湖书院南库藏书”者不胜枚举，钤“湖北经心书院珍藏”“经心书院监院钤记”“江汉书院藏书”等印者亦为数不少。

（执笔：汤旭岩、马志立 理论指导：阳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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