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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进樱桃沟 挖出“抗日碑”

2011年08月26日 16:25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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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公园

文物保护图

挂上毛主席语录保护下来的塔山总记碑

被职工埋在地下保护的顺治建塔碑

1975年陆平重回樱桃沟在“保卫华北”石刻前留影

北京植物园樱桃沟

缘起: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后期,中国发生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十年动荡,令许许多多国人的思想、语言、行为受到了扭曲。然而在灰暗的年代里,内心世界向往光明的人性并没有完全被泯灭,仍有人在小心翼翼、千方百计地寻找着真理,为生活增添本该有的色彩。36年前,一个今天听起来有些传奇的故事,就曾在京西樱桃沟内发生……

寻迹

2011年8月24日

山沟里的

退与进

北京植物园有个大名鼎鼎的樱桃沟,因为沟两侧长满了茂密的野樱桃而得名,每到四五月份,红色的樱桃花开得满山遍野,九月时,还会结满红色的野樱桃。

北京植物园南门一直向北走,穿过碧桃园、丁香园,从卧佛寺西侧就进入了樱桃沟,大约再走上10分钟的山路就来到了著名的水源头。这里有《石头记》中的“木石奇缘”,还有著名的石刻“退谷”。其实,樱桃沟原名“退谷”,是清顺治年间吏部左侍郎孙承泽告老隐居之地,他著书立说,自号“退翁”,并构筑了烟霞窟、退翁亭、退翁书屋,这里因此得名退谷。谷中潺潺泉水也被称之为“退谷水源”,是著名的宛平新八景之一。

退谷,顾名思义,反映的是遁世、超逸的情怀,可到了近现代,退谷不退,却成为引领民众、开爱国风气之先的地方。1936年,北京“民先队”组织进步学生在樱桃沟开办军事训练夏令营,当时,清华大学赵德尊和北京大学陆平两名同学共同凿刻了写有“保卫华北”的石刻。

随着三三两两的游人,走过红星桥,就可以看到三座白色的三角形亭子,这就是“一二·九”运动纪念亭。当年军事夏令营的露营地就在此地,“众”字形的纪念亭象征着民众的觉醒和众志成城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决心。一旁的黑色大理石上有著名书法家刘炳森题写的碑文。

“您知道保卫华北的石刻在哪儿吗?”“就在对面的路边。”顺着游人的指点,绕过水源头,记者看到了一块长2米、高1.2米的大青石,大青石面南背北,上刻着“保卫华北”四个朱红色的繁体大字。刚刚路过的一位游客告诉记者,他叫柯元,就住在山下,他说这石刻很早就有了,小时候常上山来看,现在与过去不一样的就是,原来的山路已铺上了石板、制成了栈道,路边多了很多指示牌。

北植的工作人员介绍,当年这块石刻就是在旁边七八米处的沟里清理垃圾时发现的,发现时它仰面朝天,盖满泥土。经过请示,才搬到这里。30多年来,石刻就在路边始终没再被搬动过,上面的字迹用红漆描过了三遍。这里已成为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五一”、“六一”、“七一”常有各个学校的师生以及机关干部来这里凭吊,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时下的樱桃沟,已经成了北京人休闲、消夏纳凉经常光顾之处,而因为有了这段光辉的历史,樱桃沟于“山红涧碧纷烂漫”之外,又多了份人文色彩。

寻史

陆平子女让石刻重见天日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北京大学的校长兼党委书记是陆平。对于大多数上了些年纪的中国人来说,这个名字是熟悉的,因为在那场席卷神州的“文革”发动之初,北大校园里贴出的所谓“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让陆平一夜之间家喻户晓,“文革”中,陆平遭到了造反派的揪斗和残酷迫害。

但很多人不知道,北京植物园樱桃沟那块刻有“保卫华北”四个字的大青石,就是陆平在参加“一二·九”运动时与同学一起刻下的。

1936年,北平“民先队”在樱桃沟组织举办“抗日救国军事夏令营”,北平“民先队”队员和爱国进步学生参加,陆平也在其中。在樱桃沟里有一块“元宝石”,附近相对开阔,在元宝石对面的大树下有一块大石头,演讲、授课大多在这个地方进行。有一天,陆平看见同学赵德尊拿着凿子、锤子,在这块大石头上凿着什么,不一会儿,一个“保”字渐渐显露,陆平随即上前,两个年轻人交替着在巨石上凿下“保卫华北”四个大字,“咚咚”的锤声,凿出了热血青年发自心底的强音。

夏令营结束后,见证学生们爱国热情的石刻留在了樱桃沟,陆平继续走着他的革命道路,多年以后,忙于工作的他也从未对最亲近的子女提过这块石头的故事,直到“文革”。

“文革”开始后,陆平成了“黑帮”,被专案组带走,被调查,被批斗,被要求严格交代自己历史上的点点滴滴,也是在这个时候,陆平的女儿陆莹和其他兄弟姐妹才从父亲口中得知,他曾经亲手刻过一块“保卫华北”的石刻。

从那个时候起,陆家的兄弟姐妹们就有了寻找石刻的念头——它代表着父亲的革命足迹,也代表着那个时代年轻人追求的光明。1974年,陆平的子女第一次来到樱桃沟,“也没有刻意地找,只是一边玩一边找。”陆莹当时还在云南插队,兄弟姐妹们在樱桃沟的乱石里寻找,但第一次并没有找到。之后,陆平的子女又去了一次,还是无果。1974年夏末,他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第三次来到樱桃沟,最后找到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表面全覆盖着青苔。陆莹的姐姐找来一块尖石头,顺着凹进去的纹路轻轻地刮,竟然刮出了一个字,接着拿水一边清洗,一边用石头刮,果真刮出了“保卫华北”四个字。1975年春末夏初,陆平在子女的搀扶下,在39年后,再次站在了樱桃沟“保卫华北”石刻前。所有的激动和兴奋都化作一句感慨:“这么多年了,它还在这里。”只有子女知道,这才是他们的父亲,内心再大的波澜也藏在心里,不轻易表露。

“文革”后期,陆平恢复工作,历任七机部副部长,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政协常委等职务,直到1995年离休。由于“文革”的影响,在“文革”快结束的时候,陆平的四个孩子大多没有成为父亲期望的通过正规大学教育的人。这是父亲,一个从事教育工作的父亲的痛和遗憾。但是陆平没有以是否上正规大学论成败,他鼓励子女通过各种方式学习,根据自己的条件上各种学校。后来,已工作、成家的子女相继以不同方式学习,有的参加高考,正式成为大学生,有的进入高校进修或函授学习。

陆莹说,晚年的父亲喜欢看书报,看球赛,看芭蕾,听京剧,高兴的时候还会哼小曲儿,比如《太行山上》。对于子女来说,不用过多的言语,父亲的革命奋斗精神和言传身教,早已渗透到血液当中,融入到自己的理想信念和行为轨迹当中。

寻史

挂上“主席语录” 保住北海文物

1966年“文革”开始后,北京市各行业大兴“破四旧”,作为文物聚集之地的北海公园也没有幸免。面对从全国各地涌来的“红卫兵小将”,公园的职工是不敢阻拦,也不能阻拦的。

北海公园老职工王洪新回忆:当时,石碑、石刻、佛像等都是“重点”目标。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就是半月城北侧著名的“琼岛春阴”碑,红卫兵已来了很多次。北海的老职工们商量,怎么办呀?这座连碑首高4米的庞然大物,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大家就坐在一起想办法,突然有个职工提出能不能把碑包起来,再写上毛主席语录?

这个办法好,大家马上动手,找来三合板,把碑全包好,然后刷上红漆,写上了毛主席语录,这个做法果然很有效,红卫兵再来时,什么也不说了。

北海公园老主任马文贵又找来职工,把阅古楼495方《三希堂法帖》石刻也用三合板包好,制作成毛主席语录、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图片展等。

当时用这种方法,北海职工保护了很多文物,其中还包括引胜、涤谒亭碑,善因殿的眼光门,因为写毛主席语录最符合当时的大形势,现在看来也是北海职工的一个创造。

北海老职工王洪新还回忆,新中国成立初期,公园被外单位占据的地方很多,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阴差阳错地也保护了不少文物。如快雪堂石刻就是这样被保存下来的。1949年,快雪堂被北京图书馆(现为国家图书馆)接收,当时藏书多达数万册,堆满了快雪堂。连刻有元代到晋代的81篇书法名家作品的48方石刻都被埋在了其中。当年,北海公园一直想收回快雪堂,一直没有做到,可这到了“破四旧”时,反倒成了件好事。红卫兵们看到屋里全是图书馆的书就没人感兴趣了。

当时,北海公园内大多是老职工,他们都懂得文物的重要,虽然都知道这里有石刻,但谁也不说,这样,快雪堂石刻被保护得完好无损。

在北海永安寺外有四个大石狮子,虽然张牙舞爪,但也对付不了“破四旧”的红卫兵小将。北海的职工发现小将们盯上了“狮子”,只好想办法帮它们“逃走”。职工们看到景山后山很僻静,平时没有人来,就连夜把几个大石狮子运到了景山后山藏了起来。到1971年左右,才把它们又请回了永安寺。

当年,为了保护文物,北海老主任马文贵还让大家把所有的牌匾都摘下来藏起来。1971年周恩来总理到北海视察,走到阅古楼时问怎么没有牌匾。马文贵回答,都摘下来收藏起来了。周总理连说了两句:要挂起来,挂起来。北海遵照总理的指示,才把所有的牌匾又挂出来。

补白

两义士冒死

为老舍立碑

1966年秋,书画家许林邨得知老舍在孔庙遭毒打后投湖自尽的消息,欲哭无泪。他与好友、剧作家吴幻荪商议,一定要在老舍去世的周年忌日在太平湖立一块碑纪念老舍。

1967年春节过后,许林邨在家里找出一块汉白玉,有三尺来长、八寸宽。吴幻荪看了满意地说,这块石头虽小却是座山的模样,有重于泰山之意;它一边整齐一边随形,有不为瓦全之象征。两人确定碑文上款刻“人民艺术家”,正文刻“老舍先生辞世处”。许林邨用了两个多月悄悄把碑刻成了。

1967年8月24日凌晨,许林邨和吴幻荪扛着碑来到太平湖,把碑立好后,在碑前无言地站了好一阵子,只当是给老舍先生开了个有两个人出席的追悼会。后来,许林邨再去太平湖,见人们观看这块碑时好像受了“安排”——都是一个人或两个人在碑前驻足,其他人则在远处若无其事地等着,走了一拨才又过去一拨。时间一长,太平湖遛早儿的人们渐渐都知道了这块碑,可没一人向上面汇报。

“飞地”十年

沈从文完成巨卷

北京东城区东堂子胡同51号后院,三间北屋原本是沈从文家的,“文革”中沈从文去湖北咸宁“五七”干校时被人家占去两间。1971年冬,沈从文因病获准从干校返京,接下来的近十年的岁月里,他就蛰居在剩下的这间只有10平方米左右的“飞地”里,完成了学术巨卷《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因为摆放大量参考图籍的需要,屋子内拥挤不堪。沈从文的床上、桌上堆满了书,床上只留出一条勉强躺身的位置,睡觉时连翻身都不好翻。他的妻子只好到小羊宜宾胡同作家协会的宿舍去睡。沈从文每天到小羊宜宾胡同和家人吃一顿中饭,饭后用一个小竹篮子,把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带回东堂子胡同。这间小屋就见证了这位了不起的作家、文物史学家一段充满磨难、艰辛的生命历程。

6、7版文字 本报记者叶晓彦 龙露 J224 J029

参考文献:《共和国记忆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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