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村：乐道才能安贫 多数人死于贪婪

2013年10月，慕容雪村游荡到了长沙。他很随性，不刻意做些什么，只是见了些朋友，做了两场读书会。而我们的采访是半夜用电话完成的。

“我钱不多，但是够用。平时也不穿什么名牌，在《多数人死于贪婪》里写了那么多奢侈品牌，我去了解了，但其实都没怎么用过。因为奢侈品并没有太多价值，钱这个东西太多了，没意义。”

从创业到写作爆红，慕容雪村坚持不买房子，抽5块钱一包的白沙烟，游走于中国各个地方，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在他看来，这是幸福的生活。“有一个幸福公式，叫幸福，等于效用比欲望。在效用既定的情况下，欲望越大，人就越不幸福。所以要得越少，人才容易幸福些。人类如果不是有这么多贪念，那世界会好很多。”

他最初可不是这样的。

2003年，慕容雪村还在一家化妆品公司担任人事高层，因为一部悲情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在网络上名声大噪。后来，他面对媒体侃侃而谈，“我有3个愿望：出一本书，赚1000万，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两年后，慕容雪村就后悔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被问及希望挣到一千万的事，他费了不少口舌解释：“人是要成长的和进步的，我觉得在这几年里读书也好、思考也好，我觉得我的想法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我现在想想当初的生活，有很多东西特别荒谬。我自己觉得现在的状态比那个时候境界高一点。我创造了我自己的进化论，觉得一个人越爱钱可能离动物就越近，反而言之，就是别把钱看得太重要。原来，从公司出来以后对钱这个东西有一点想法，但是没有明确，现在想明确了，这辈子一定不能为钱而活。”

慕容雪村将他的价值观思考，融入在作品《多数人死于贪婪》中。“所有的浪费都是时间的浪费，同样，所有的奢侈也都是时间的奢侈。”

在慕容雪村看来，简朴生活不单是美德，还是人类生存最为合理的方式，是真正为了可持续而做的努力。在书的结尾他写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的总是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少一点，再少一点？为什么不能像婴儿一样，过最纯真、最洁净、最接近真理的生活？”

作为没有置办家业的作家，慕容雪村在中国是少有的。

他喜欢游走。有一年在拉萨，每天下午三四时，无论晴雨，他提着大得可以用于防身的手提电脑，坐5块钱的三轮，到拉萨北京东路一家青年旅馆前下车，微笑而入。神头鬼脑的文艺青年、驴友们来来往往，鱼贯出入，他是不变的风景，坐在固定角落里，开始打字。他速度不是太快，有时七八个小时，才写2000字，有时枯坐一日而不得一句。一年之内他写了十几个小说的开头，写得头发都要秃了。

“我的价值不是用钱来体现，我要创造一些东西，可能会留下一点什么，有可能的话，这是奢望的说法。即使不能的话，我要为这个做努力。原来在商业场上生活的时候，我的理想就是这样的，就是我这一生要赚多少钱，这是唯一的一个目标。现在想想那样的人生，你一辈子只是一个数字统治。被一个数字统治的人生，你再有意义，也不会超过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在0和1之间的差别本来就很小，那样一生的价值都在接近于0，现在我觉得可能大于0了。”

QA《芒果画报》对话慕容雪村

乐道，才能安贫

《芒果画报》：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式的简朴生活在今天值得提倡吗？它对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有什么借鉴意义？

慕容雪村：安贫乐道是颜回的精神，重要的不是安贫，而是乐道。道可以理解成真理，他更愿意活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人一旦有了丰富的精神生活，他就会对物质生活看得比较轻，哪怕是粗茶淡饭的生活。颜回为什么能在挺寒酸的环境里活得挺来劲的，就是这样。在现实生活中，我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钱没什么钱，但有很多书。他们比大部分的老板、商人快乐得多。

《芒果画报》：你一直主张对传统文化要有所扬弃？

慕容雪村：传统的“温良恭俭让”我觉得都不坏。俭，就是珍惜，约束财富。但是古代有个词“敝帚自珍”，节俭到一定程度了，反而成了一种浪费。打个比方，穿一双鞋，咱修一修，补一补，当然是好事。但这个鞋破到一定程度，你补一双鞋的成本远远高于买一双新鞋的成本，那个时候追求节俭就变成了浪费。这个事不是没有。敝帚自珍也没啥问题，不管怎么样，那把扫把我还是可以用。不过等到有了吸尘器，有了现代化设备以后，我们还去说这个扫把是天底下最好的清洁工具，这个多多少少就有点狂妄了。

《芒果画报》：人怎样认同自己和获得认同？有人说看到一大推中国人冲进老佛爷买奢侈品的现象，是中国人缺少认同与获得认同感的自信。

慕容雪村：这些人呢，一部分是因为精神空虚，另一部分也有自我肯定的一种欲望。他们会想证明我是一个亿万富翁，我不是一个没有品位的人。他们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去证明，没法从自己的学识、德望、爱好上来证明，那就只能买买东西，用奢侈品来证明。我带一块100块钱的表就是比你带一块20块钱的表要高级些。但是稍微有内涵的人就觉得他特浅薄。

（本文鸣谢熬吧读书会）